花溆心里一慌,手中的绣绷子坠地。
苍白面色,苍色直裰。
堂堂太子。
她面皮子紧绷,戒备的看着他:“您来做什么?”她想让他赶紧走,这小院虽然没什么人来,但伺候的下人也不少。
如此明目张胆,她往后的名声还要不要。
花溆急的后背冷汗淋漓,被春日冷风一吹,如坠冰窖般的凉。
“唔。”他闷哼出声。
花溆凝神一看,就见他和往日相比,在暖融融烛火下的面孔,也带出几分将死的青白,衬着他阴翳可怖的表情,让她心口发怵。
她阴着脸,侧眸看向一旁的高达:“我这没御医。”
若是有病,赶紧寻御医去,来她这里,治不了命。
高达不吭声,只默默的搀扶着太子往里走,待坐定,又伺候着喝茶。
好一番忙活下来,他才低声道:“太子遇刺,在你这养养身子。”
花溆巴不得他死,哪里愿意他在这里养。
看出她眼中的拒绝之意,但高达权当自己没看见,姑娘这条线,旁人都不知道,又是在安定侯府内,最是稳妥不过。
花溆一转身,就看见太子手中执着她的绣绷子,登时急了:“你别碰!”
那玉雕似的修长骨节,漫不经心的捏着红绸,衬得更不似真人。
被她突然冷喝声惊了一下,他动作顿在原地,转而抬眸看向她。
“那是盖头,您别碰。”花溆软了声,眼神中带出几分祈求。
封郁看着她,这个姑娘,不管他如何威逼,也从未露出祈求眼神,如今为着手中的红绸,倒是有趣。
他慢条斯理的拆掉绣绷子,将红绸往怀里一塞,以拳捂唇闷咳一声,这才低声道:“好生的奉着孤,不然……”
太子话说一半。
但花溆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言低眉顺眼,乖巧应下:“是。”
看着她这样,太子垂眸不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高达上前说,太子爷该睡了。
花溆和锦屏伺候着他睡下,她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她闺房中,睡的是狗太子,她是万万不肯跟他一道睡。
谁知道高达冲她招了招手,低声道:“过来。”
花溆冷冷的斜睨他一眼,有其主就有其仆,她听见过来俩字,就觉得不高兴。
看着小姑娘生气,一双桃花眼带着煞气,高达摸着鼻子,有些无措,半晌才低声道:“有事跟你说,劳烦移步。”
她这才慢吞吞的走过来,低声道:“怎的了?”
高达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徐徐道来。
说的也不是旁的,就是太子殿下的人生履历。
作为太子,按道理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当是受尽恩宠,顺风顺水的长大。
然而封郁不是,他是美强惨的显著代表。
他出生的时候,恰逢郑贵妃入宫得宠,对方虽是贵妃,却得帝王十成宠爱,就算面对皇后,也是高高的抬起下颌,骄傲的不成样子。
后来皇后和郑贵妃前后怀孕产子,皇后生下封郁,当夜血崩没了。
而郑贵妃生下龙凤胎,一儿一女,龙心大悦。
只皇帝朝堂不稳,迫不得已先立嫡子稳定臣民之心。
封郁这个太子,当的并不安稳。
当今生有九个皇子,个个都是人中英才,文武兼备,和那糊涂的老子并不相同。
旁的皇子山珍海味美味珍馐,他却要为吃饱肚子而去偷太监的饭食。
小小的孩童,不过颠颠会走路,就得为一口吃的发愁。
皇帝和郑贵妃不喜欢他,他在宫里的日子,用艰难不能形容。
长大了,皇子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明枪暗箭,刺杀下毒,他碰到的险情数不胜数。
随着他年岁渐长,皇帝瞧着他的眼神,便愈加不善起来。
前些日子的春毒尚未解决,如今又遇上刺杀,肩头被劈透。
不得已,这才来她这里养伤。
“总而言之,他是小可怜。”花溆冷笑着开口,看向高达,就像是看一个傻子:“你跟我说可怜?”
她好好的在庭中赏花,遇上这么个孽障,如今不上不下的尴尬,她不可怜。
“我与小将军定在下月初六,也不知还能不能给你请帖,请你去喝口喜酒。”这么说着,她眼中沁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