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狗。
他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似笑非笑:“今儿不黏着大黑了?”
话刚说完就见晚霁从走廊那头过来,廊上点着灯笼,她迎过来,忽明忽暗之中倒忽然有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汪。”大黄欢叫一声,撇开周从凛又蹦过去。大黑正跟着晚霁,他一步一步走,跟个大爷似的,脑袋昂着,那眼神轻蔑又冷傲。
大黄高兴地跟它打招呼,尾巴都快摇断了,丝毫没发现自己看起来像个憨憨。
“方才没见您,便出来瞧瞧。”晚霁解释。
她渐渐走近,周从凛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两只狗身上,问:“养只猫吗?”
晚霁怔了一下,有些奇怪道:“您怎的想养猫了?”
周从凛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他抬脚往自个院子里走,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走吧。”
大黄还腻在大黑身边,它咬了咬大黑耳朵,试图让这位黑大爷和自己一起玩。
大黑抬起前脚拍了它一下,扭头往另一边走了。
呜汪。
大黄甩了甩头,哼哧着跟了上去。
周从凛慢步走着,也没开口要说话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尴尬。
“你今日去古凌寺借佛经了?”他目视前方,似是随口一提。
晚霁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她垂眸道:“是。”
周府确实是没有佛经的,周夫人虽说时常去古凌寺参拜,但这府上是没有放得有那些东西的。
出了长廊,这便是到了中院。周府很大,各式各样的院子也不少,这中院算是周府的中心地头,连通了前后左右各个长廊院子。
两人刚下石阶,抬眸便见那头周老将军在逗鸟。
周从凛脚步一顿,轻笑道:“祖父,哪有人半夜逗鸟的,这黑黢黢的天,您能瞧清楚那玩意儿?”
周老将军看着石桌上的鸟笼,斥了他一句:“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晚霁行了个礼立在一旁。
她倒是忽然有些感慨,周府的人是真的很少。周老将军与老爷,也就是周壑,还有周夫人同周从凛,一家子四个人,再没有旁人了。
多数官家或是勋贵府上,一位老爷好几个姨娘,儿子姑娘多得数不清,虽说人丁兴旺确实是好事,只是各有各的心思,难免会有些腌臜事。
而周府,很和睦。但这一辈,只有周从凛一人。
从前倒也听说过,周老将军是有好几个儿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有周壑一人在身旁。而周壑也只取了周夫人一位,没有纳得有别的小妾,对周夫人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周府冷清了些,这么大的一份家业,竟是第二个子孙都找不出来。
也不怪周夫人不让周从凛从军,宁愿将他拘在身边,也不让他去过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
周老将军瞥他一眼,又说:“今儿见着了那公主?”
这不废话吗。
周从凛长腿一伸,也坐了下来,瞧着笼中的鸟儿道:“见着了。”
周老将军手指动了动,那鸟的头跟着他动了动。晚霁瞧得真切,那鸟通身雪白,形若鹦鹉,看起来灵动可爱。
她抿唇笑了笑,周老将军抬眸看了她一瞬,忽然笑了一声:“说昶乐公主生得天仙,你见了怎么样?”
他这般一问,晚霁这才想起来她也未曾这见过这位公主。她下意识目光落在周从凛身上,周从凛却漫不经心开口:“也就那样。”
周老将军眼珠子转了转,意味不明地问:“那你觉得,她同晚霁,谁好看?”
晚霁哭笑不得,这周老将军倒是玩心大起,她同那公主有什么可比性。
鸟儿小声啾啾叫着,周从凛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周老将军挑眉:“怎么,比不出来?”
周从凛敲了敲桌面,看也不看晚霁,声音低沉:“晚霁好看些。”
晚霁愣了愣。
“臭小子。”周老将军哼笑。
周从凛垂着眼皮,一副您随便怎么说,我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模样。
“你先下去吧。”周老将军偏头看向晚霁,面容温和。
晚霁顿了顿,福礼退了下去。
周老将军慢悠悠道:“你从前都不拿她当姑娘看。”
什么翻墙,打沙帐,爬树摘果子,周从凛干这些事都带着晚霁一起,周老将军看在眼里,也不禁觉得好笑。
那人揉了揉眉心,“您方才那般问我做什么?”
“你管我。”周老将军晲他一眼。
说罢他提起鸟笼,起身便要离开,蓦地有些意味不明道:“晚霁生得这么好看,你小子偷着乐吧。”
周从凛望天:我偷着乐什么?
随即又理直气壮地想:我明着乐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