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口,晚霁先行下车,她伸出手来接他。
周从凛弯着腰掀开帘子,他紧抿着唇跳下马车。而后不由分说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踏步进了府门。
余安吓了一大跳,这又是怎么了?
门口守着的小厮赶快垂首见礼,一路上他气势凛冽,直冲冲往院子里走。
“您做什么?”晚霁被他拉着,挣也挣不开,她不知道周从凛又发什么气。
只是他也不说话,直待推开房门,他才松开人。
晚霁不免蹙眉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从凛一脸严肃,他从自个那柜子里掏出一个大的黑木盒子。叮叮当当地,盒子被放在桌上,里头东西跟着响。
“这些都是你给我做的。”他声音沉闷。
晚霁扫了一眼,有竹蜻蜓,有小木马,各种各样的玩具,满满堆了一盒子。
“是奴婢做的。”她答道。
周从凛拿出竹蜻蜓,轻轻扬了扬,还是一副冷着脸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晚霁想了想说:“应该是奴婢刚进周府不久,您吵着要蜻蜓,只是委实捉不到,奴婢就给您做了一个。”
他点点头,似乎满意了,没再追究这个东西。反而又拿出来一个面具,是个丑娃娃脸。
“这个什么时候做的?”他直勾勾盯着她。
晚霁一五一十地回答:“是您十一那年,七月的万化节。”
一样一样被他摆出来,一样一样地问。
周从凛仿佛在跟谁较劲儿,偏要她将时间都说出来。晚霁心头叹气,顺着他行事。
他看了眼空了的盒子,轻声说:“没了。”
晚霁心神一松,还是有些担忧地问:“您今儿怎么了?”
周从凛觉得心头终于舒坦了,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懒懒往小人榻上一靠,道:“没事儿,你先出去吧。”
晚霁瞧他好几眼,到底还是转身出了屋子,她轻手轻脚将门带上,看了看自己手腕。
力道之重,竟红了一圈。
她轻抚上去,眸色深了深。
屋里周从凛捧着热茶,视线落在桌面的玩具上,眉眼间露出得意又满足的笑意。
晚霁在他身边待了这些年,从没有人用过那样的眼神看她。
盛炳的眼神,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心里那一刻的怒气来得那样猛烈,让他觉得险些控制不住。
周从凛从前觉得晚霁之于他,说是奴才也好,朋友也罢,就像是一直以来陪在身边的那些玩具一样,能让他高兴,能让他顺心,但也仅仅如此了。
可今个盛炳那一眼让他觉得似乎又不止如此,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固执倔强地不喜欢别人看向晚霁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欢喜与炽热。
晚霁就是晚霁,是周家周从凛的晚霁。
那是他一同长大的姑娘,他身边的人,别人凭什么敢那样瞧她。
想着想着又觉得烦了,那个盛炳还说认错了人,还认错人?认他个西瓜麻婆蛋。
可突然转念一想,晚霁是七岁来的周家,之前的事他一概不知,并且晚霁自个也是失忆不记得,会不会——
周从凛被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摔在了地上。
他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
其他的一时间便顾不上了,他猛地下榻,重重将茶杯一搁,脚下生风地往周夫人的院子去。
周夫人这会子正在绣东西,一瞧见他出现在眼前,冷不丁愣了一下。
“你傻站着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周从凛稳了稳心神,他挥退了房里的丫鬟。然后凑近了些,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地问:“娘,您查过晚霁的身世吗?”
周夫人手下动作一滞,瞥他一眼:“都这么多年了,倒是突然想起来问问我这事儿。”
他皱眉:“那您查过不曾?”
周夫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烛光映在她眸中,飘忽摇曳,她声音有些轻:“查过。”
“查到什么了?”他紧紧追问。
“什么也没有。”周夫人顿了顿,埋头又开始绣东西了。
周从凛抿唇:“真没有?”
“没有。”周夫人还是摇头,忽然有些奇怪道:“你问这来做什么?”
他心里也不知怎么了,下意识就觉得盛炳同晚霁可能有什么干系。
“没什么。”他眸光闪烁道。
***
周从凛走在走廊上,大黄不知道又从哪窜出来,绕着他脚跟走。
它睁着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叫了一声,威壮的身体蹭着他,周从凛觉得额角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