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凛带着晚霁逛了好一会子二人才往周府走,碰巧还遇上了徐家的小公子。
“这不周家哥哥和晚霁姑娘么。”徐茂凑到二人跟前。
晚霁屈身福礼:“徐小公子。”
“周家哥哥,许久不见你了,怎的不出来玩?”他奇怪道。
这徐茂便是周从凛一道厮混的好友了,他年龄小,性子单纯跳脱,惯爱跟着周从凛四处跑。
周从凛冷笑一声:“这么冷,我出来受冻么。”
什么受冻不受冻都是屁话,周从凛之前被周老将军看着,大半个月没出过府门口,所以才有闲心逗大黄跟大黑那两只狗。
今儿个是冬朝节,又马上要过年了,周从凛料定周老将军不会多说什么,这才出了门。
徐茂不在意的点点头,挥手让身后的随从将怀里一大袋糖炒栗子递给了晚霁:“邹记的栗子,周家哥哥尝尝。”
周从凛随口问:“怎的不见你兄长?”
徐茂是徐国公的小孙儿,上头还有一兄一姐,他年纪小些,甚得徐国公的喜爱,徐大公子也很宠爱这个幼弟,以前遇见过好几次两人一块出来。
徐茂拢了拢披风,叹气道:“他近日染了风寒,出不得门。”
晚霁有些诧异,这倒是没听说。
往来行人多,喧闹得紧,又见时间不早了,周从凛抬了抬下巴说:“夜里寒凉,早些回去。”
徐茂本就生了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的。这下眉眼弯弯,愈发像个小孩子,他重重点头:“知道了。”
他向晚霁眨眨眼,转身带着随从往相反方向走了。
晚霁轻声道:“徐小公子倒是难得的真性情。”
周从凛盯着她,忽然伸出手给她拉了拉斗篷帽子,他手下使了劲,几乎整个脸都给她蒙住了,嗤笑一声:“那你去跟着他。”
又发什么气。
晚霁一手拿着纸袋和其他东西,一手费力地扒了扒帽子前沿。
她抿着唇不说话,周从凛从她怀里摸出一个栗子,边吃边说:“你冠了我周家的姓,居然还想去别家伺候,狼心狗肺。”
说起来这事也是好笑,周夫人喜爱晚霁,非要认她为义女,说要冠给她周家姓。
可哪有报恩报到做人家的女儿的?
晚霁拒绝了,只愿做个奴才,服侍周从凛,长长久久报周家的恩。
后来这事便也就算了,只是周从凛不依不饶,每每不高兴时便拿这话堵她。
譬如她给厨房大婶的稚儿做件衣裳,或是她给夫人那边同她要好的丫鬟绣个荷包,周从凛便能在她耳边嗡嗡嗡一天。
开口便是:周晚霁你都姓周了,怎么还去伺候别人,那什么衣裳我也要。什么?你不做,你不做就是忘恩负义云云。
这头晚霁紧了紧装满栗子的纸袋,端着笑道:“是,奴婢知错。”
微暗的光将人影拉得老长,铺了一地的雪踩得咯吱咯吱的响,片片雪花从天空坠落,天地间都雾蒙一片。
两人并肩往前走,过了闹市,穿过小巷时倒是变得清幽了。侍卫们牵着马车候在拐角的一棵树下,站在最前头的是周从凛身边小厮,叫余安。
他瞧着往这边来的两人,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登对的味道来。
“你说,咱们公子,怎么就独喜欢晚霁姑娘呢?”他动了动嘴皮,有些想不通。
临近他的一个侍卫抬眸飞快地瞅了一眼,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他皱眉道:“许是姑娘家心细吧。”
余安啧了一声:“那还有其他红绣啊,春桃啊,都是姑娘家。”
“也没见公子给她们一个笑脸。”
那侍卫也不懂得主子的心思,挠挠头小声嘀咕:“也许,是从小长大的情分?”
余安摸着下巴,望天想了想,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若论跟着周从凛的时间,余安是最长的,后来,就有了晚霁。
他记得,那是一个初春,晚霁第一次来周府,是周夫人带回来的。她身上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整个人看起来很冷漠,但又带着凶狠。
对,就是凶狠。
是那种常年流浪,必须要活下去的凶狠。
那之后她就跟在了周从凛身边,她生得俊秀,又性子沉稳,在周府这一打奴才里十分显眼。
余安自己是年长周从凛好几岁的,他又时刻谨守着夫人和老爷的吩咐,不敢造次。周从凛想要偷溜出去玩,给余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答应这事。
但晚霁就不同了。
她成长在民间,守规矩却又不守规矩。
可以说,周家这位公子的童年,是和晚霁牵绊在一起的。若不是身份有别,一句青梅竹马倒也是担得起。
全然不知被打上青梅竹马标签的二人一块儿吃起了栗子,周从凛忽然一顿,走快两步。
他双手翻转,不一会就堆起来一个小小雪人。然后又倒回来从袋子里取出两颗栗子,一左一右给雪人做了眼睛,似乎觉得不够,又用手指给雪人画了一个笑脸。
“怎么样?”他手指尖泛红,站在了雪人身旁。
晚霁一下便蹙起了眉头:“这么冷的天,也没带个手炉,您怎的能去玩雪。”
周从凛生得高大,足足高出晚霁一个半头,他走回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