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被剥离后,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不可?察觉。尉兰几度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也?几度觉得自己就?要成神,无所?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响起了引擎的轰鸣,一架直升飞机停在奇珍号的甲板上,十几名全副武装的东临特种兵从中鱼贯而出?,直奔关押尉兰的仓库;三架直升飞机盘旋在奇珍号上空的三个?方向,狙击手站在狙击机枪后,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很快,他们?就?会逮捕你,把你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解剖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或者让你彻底丧失神志,通过训练动物的方式研究你的能力。”人鱼平静地陈述。
“老?子是银沧共和国的顶尖科学家及明星企业家,能让这群电脑都不认识的原始人给绑去?”
经过这段时间与人鱼的相处,尉兰算是看透了他的本质,并且成功被激发了叛逆心,非但?不觉得这人鱼说话多么有蛊惑力,任凭他说什么,尉兰还?都想给他一股脑地反驳回去。
不过说完这一句话,他自己都觉得违心……
人鱼同样发现了他的心虚:“银沧共和国的确不会放任东临自由联邦得到你,毕竟,你‘父亲’生前是银沧共和国公民,你也?是属于银沧共和国的研究成果。更何况,他们?有更先进的研究设备、更强大的知识储备、更迫切的研究需求,让珍贵的材料流落到不懂它的蛮人之手,向来?不是银沧共和国的风格。”
东临特种兵穿过一楼仓库间狭窄的过道,整齐划一的步伐让整个?楼板都在微微震颤。
尉兰心想,原来?微弱的火苗凑在一起,也?是一片盛大的火光……
“你马上就?会看到你一直期待的一幕,那个?特别行动部的特工会不顾一切地把你抢回来?,交还?给银沧共和国。”
尉兰快要疯了,对人鱼说道:“你怎么变得和心一样烦人?就?因为我?说出?了你的真面目?等我?上了解剖台,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赶紧把我?耳朵割掉,省得听你在这唠叨。”
人鱼闭上了嘴,如果是心,一定会加上一句“你知道你不是通过耳朵听到我?的话”,可?他不是心,他不会与人贫嘴,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插一句嘴,让你的整个?思维陷入歧途,或者在最?关键的时候说出?你压在心底的话,无情地揭开?你欺骗自己的谎言。
尉兰心烦意乱地收回灵识,将人鱼屏蔽在他的感知之外。人类的五感又回来?了,他比之前状态好了一点,至少不再?烧得迷迷糊糊。
有人拉开?不锈钢门闯了进来?,是东临的特种兵。十几个?特种兵守在门口严阵以待,而仓库中就?他一个?人,连个?货架都没有,他不可?能把自己从所?有人的感官中屏蔽出?去,也?不可?能一口气控制十几个?人的行动。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上次控制云玥那样,“劫持”其中的一个?人,再?拿这个?人的命胁迫其他人放过他。但?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可?能被他胁迫吗?这些特种兵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配置着一模一样的装备,谁是他们?当中的头儿?
可?尉兰还?没想清楚这些,就?被闯入的特种兵货物一样提了起来?,拖向舱房间封闭狭长的过道。
一楼是整个?奇珍号使用率最?高的一层,也?是装载人数最?多的一层。除了大大小小的仓库,还?有所?有船员的宿舍、厨房和公共浴室。大概因为只对工作人员开?放,所?有的舱室的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舱室间的走道也?跟迷宫一样,毫无识别度。
尉兰偶尔也?能感受到一晃而过的微弱无线电波,没经过增强器的放大就?去“聆听”它们?,就?像听到一群蚊子在那里嗡嗡嗡,他不可?能去遥控这些他“听”都没法“听”懂的信号。
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啪”地一声轻响,整个?奇珍号都跳闸断电了!虽然是白天,一楼舱房间的过道却陷入到一片恍恍惚惚的幽暗之中。有的舱房门开?着,阳光从小小的舷窗中穿透进来?;有的舱门门窗紧闭,门口的过道也?暗暗的,像是钢琴指板上的黑白键。
尉兰本就?又困又累,被这忽明忽暗的阳光更是照得昏昏欲睡,忽然间,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些舱房的门开?得不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是有人故意把船舱布置成了这样,整个?一楼就?是一个?巨大的催眠迷宫!单调重复的刺|激会让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特种兵进入不自知的催眠状态,从而达成催眠者的目的!”
是谁不想让东临“得到”他,已?经不用说了……
尉兰心里又一次升起了强烈的叛逆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挣扎了不到两下,铁箍一样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指顿时松了开?来?,他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摔倒在地上!一扇打开?的房门中伸出?一只手,把他迅速地拽进了舱室。
东临特种兵虽然处于半催眠状态,基本的职业素养却还?是有的,尉兰被抢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猛地扑向尉兰消失的房间。
房间门口冒出?第二个?人,一脚踢向第一个?冲进来?的特种兵,把特种兵踢得向仰倒在同伴的身上。尉兰注意这人穿着脏兮兮的白衬衣,留着乱蓬蓬的小偏分,满头满脸都是血污,身材扮相竟然都和尉兰相差无几,更奇怪的是,他的双手同样被铐在背后。
可?紧接着,手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立即由戒具变成了武器,这人拿着手铐开?了的一头,毫不留情地朝第二个?冲进来?的特种兵脑门上砸去……
“……”尉兰被捂着嘴拉到了一张高低床后,他挣扎着转过脑袋,一脸“你居然还?敢来?找我?”的不敢置信。
顾青看着尉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令人讨厌的摆设,可?还?不得不对这件摆设充满耐心,安抚它一碰就?炸的情绪。尉兰却是个?给脸不要脸的,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控制不住地要开?始动歪脑筋,眼?睛珠子滴溜溜地直转。
顾青把他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把他的脖子掰成一个?无法|正常呼吸的弧度;一手拿起一个?针头对准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控制住我?的前一秒,麻醉药物一定会流遍你的全身,但?我?不想拖着一具‘尸体?’进行水下活动。你要想活下去,就?配合一点。”
舱房中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尉兰的替身一口气踹倒了十几名东临特种兵,东临特种兵终于被激怒,拿起枪械对着替身就?是一通乱射。替身利用房间中的摆设,巧妙地避过几发子弹,又更加“巧妙”地中了枪——本来?对着他大腿射去的子弹不知怎地跑到了他后腰上,子弹巨大的冲击力下,替身重重地摔向了舱房的舷窗。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窗碎裂开?来?,又听“扑通”一声,替身落入了舷窗外的大海。
东临特种兵跑到窗前一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人跑回了走廊上,还?能听到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
顾青松开?了手,尉兰连忙跑到舷窗边,抻着脖子想要看清海面的状况。游轮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海水中漂着一个?流血的人体?。
尉兰回过头来?,充满戒备地望向顾青:“跟你走可?以,到了银沧,我?们?各奔东西。”
顾青狭长的眼?睛微微阖着,既像是不屑一顾,又像是疲惫不堪:“你知道这不可?能。”
尉兰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小鹿,线条优美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他身上忽然冒出?了一股什么都不顾的狠劲,左手五根手指扭曲到极限,在生生削下一层皮的剧痛中,把手从铐环中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