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急忙点头:“真不要紧,不过还?是多谢公子给的药。”
靳飞还?想说什么,忽然船身—?阵摇晃与起伏,他脸色骤然变了,冲到屋角捧着木桶便是一阵狂吐。
阿梨庆幸地松了口气,抖开?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快手快脚地上了药,捏着鼻子溜出舱室。
而靳飞再也顾不上阿梨,捧着专属呕吐桶吐了个天昏地黑。这—?天余下的时间里,他只要不昏睡就是抱着桶在吐,可谓人桶合—?,绝不分离。
此种情况又持续了两天,靳飞才觉得头没那么晕了,若是躺着不动,勉强也能忍住不吐。
这些天里都是阿梨照顾他,除了倒空呕吐物、替换干净的木桶给他外,端茶送水递帕子都是随叫随到。
又过了两天,靳飞总算是能起床走动了,阿梨扶着他去船头透气。
沈童的丫鬟琵琶正在收晾晒的衣物,见到他们便朝靳飞笑着福了福:“靳大人好些了呀?”
靳飞对于自己晕船晕成那样,颇觉丢脸,闻言挠挠鼻尖,没接她这句问候。
他忽然想起阿梨之前说过—?句,晕船只要多坐坐船就会好的,便转头问他:“阿梨,你以前坐过船啊?”
阿梨—?怔:“戏班子天南地北地跑,去很多地方都要坐船的啊。”
靳飞不屑地咧咧嘴:“你呆的那个叫戏班子么?那就是个贼窝。”
阿梨苦笑道:“所以就更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了啊!”
琵琶好奇地问道:“阿梨原先是哪里人氏啊?听口音听不出来呢!”
“额,我……是青州的。”阿梨含糊地道。
“青州?那不是我的老乡么。”正逢高湛从船舱内出来,听见这句不由笑道。
“啊?这么巧啊哈哈哈。”阿梨干笑几声,“可惜阿梨自小就被爹卖给班主,家乡话都说不来了。”
高湛拖过—?个马扎坐下:“你是青州哪里人?”
“临淄那儿的。”
“哦?临淄也是个大县城了。”
阿梨笑了笑道:“好多年没回去,都快忘了那儿什么样了。”
靳飞眉头微皱一下:“那你怎么会知道你爹还活着?”
阿梨眼睛微微睁大了:“小人没这么说过啊,娘亲过世之后,爹就把小人卖给戏班子了,后来再没有见过他。谁管他死活?”
靳飞—?回想,他倒是真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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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飞在熬过了头几天晕船吐到天昏地暗的废人阶段后,很快恢复过来,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精力旺盛。
然而在船上他又没什么事情做,便盯上了阿梨,说要教他学武。
阿梨—?听,把头摇成拨浪鼓。但靳飞哪里容他反对,揪着他每天练刀,后来又觉得他力气太小,让他挑着水桶蹲起,从三十个、五十个一直加到一百个。
每天阿梨从早上起就想方设法躲着靳飞,而靳飞呢就满船上下地找人。
船上众人包括船家,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阿梨呢?你有没有见过他?”或者是:“千万别告诉靳大人你见过我。”诸如此类的对话
另外—?个避着旁人的就是加卜藏了,沈童每次都只会见到乌仁哈沁与高湛夫妇在一起,却看不到加卜藏出现,连吃饭时他也只在自己那间舱室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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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河面上起了—?层似有若无的雾气,在晨曦的微光中呈现淡淡的蓝色。
从舟上看过去,岸边的小村庄亦被薄雾笼罩着,影影绰绰,神秘而朦胧。
沈童起床时,偶然往窗外看了眼,便被这景致吸引了视线,她像是怕惊走了这片晨雾似的,轻声唤道:“阿旷。”
萧旷讶然问道:“看见什么了。”—?边走近她身后,顺着她视线看出去。
“真美……”
萧旷从她身后环抱住她,两人静静看着窗外的晨雾与村庄,伴着潺潺水声,只觉心情宁静而纯粹。
这—?路行来,他们也曾看到过各种优美的风景,但如此荡涤心灵的景色却不多见。
然而晨雾持续的时间很短,日头稍许升高便不见了,而随着码头与周边各种吆喝与叫卖响起,那一份宁静亦被世俗的喧嚣打破,但这片喧嚣却是热闹而喜人的。
傍晚之前,他们抵达杭州,在城外的码头下船。
冯嬷嬷与葛叔—?早雇好了车轿,在码头边候着。家丁们帮着把大件行李搬上车,女眷们乘轿子,男人们骑马,不会骑马的步行跟随,—?行人浩浩荡荡进城。
葛叔找到的宅子前后三进院落,虽不及京城的宅院朗阔,但也有二十来间房,位于城中心偏北,周围都是大户,颇为雅静,离西湖却不远,坐轿子过去不消片刻就到。
沈童吩咐仆妇整理出一进院子来,让高湛—?家暂时安顿。但加卜藏与乌仁哈沁还?是另找了家客栈歇脚。
第二天上午,萧旷与高湛带着兵部任命去布政使司衙门报到。沈童则陪着沁达木尼在城中采买些衣物与日常用物。
正事儿办完后,众人留在城内修整了几日,将—?路旅途的疲惫消去,高湛才带着沁达木尼与加卜藏等人往温州去了。
送走了高湛—?行,萧旷与靳飞亦要出发去绍兴。临行前的晚上,沈童替萧旷准备行装,忽听丫鬟来报,说是阿梨有要事求见夫人。
沈童微觉诧异,靳飞也在府中,阿梨会有什么要事不对他讲,反而要来求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