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溯源,康平县主?如?今算起来是长公主?的姑母,人小辈分大。
宗室中入朝堂的女子也只有这?二人,小时?候两人同样的资质,少不得被?人放在一起比较,时?间久了?以后,长公主?为尊,先帝又极其爱护。
每每都是康平县主?落了?下方,渐渐地,康平县主?心?中不服气,总想着赢上一回,仗着辈分大也确实赢了?几次。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也就能?理解她给明姝送了?这?么多礼品。
但是平儿觉得县主?过分,仗着辈分大与殿下争就算了?,怎地还打着明姝的主?意。
她想了?想,还是要提醒明姝,“县主?此人脾气不好,你?且掂量着些,要对得起殿下给你?的喜欢。”
明姝记挂着玉佩的事被?这?么一闹反而觉得她敏感了?些,随意嗯了?一声就匆匆回屋子。
到天黑了?,长公主?还是没有回来,明姝照旧得了?自在,看了?一晚上户部?算账的册子后昏昏欲睡。
醒来又是翌日中午,吃过午饭后带着人悄悄去了?明家。
绸缎铺子依旧是关门的是,她绕道去了?明宅。
明宅就在铺子后面,隔了?两条街,走过去也不远。
宅子是两进的,不大不小,刚好够人住,明父在世的时?候家里还有些仆人,后来仆人被?辞退,就剩下明家母子三人。
明姝按照记忆来到门口,温瑕过去敲门。
敲了?两声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是一青年人,见?到陌生人后不耐烦道:“找谁?”
温瑕习武,气质与人不同,压低声音说话:“找主?人家。”
青年见?都是女子这?才打开门,道:“只能?进来两个。”
明姝带着温瑕从正?门进去,宅子过于?破旧,墙角到处都有斑驳的痕迹,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一进正?门就能?看到待客用的厅堂,明姝提着心?往里面走,走到廊下的时?候,抄手游廊处走来一妙龄女子。
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瓜子脸,眼?眸漆黑,秀丽的容颜尚见?几分美?貌,她凝眸看向?明姝,“你?是何人?”
“我找……”明姝顿住,游廊尽头走来一妇人,是明母赵氏。
赵氏走路如?疾风,没走过来就瞧见?了?明姝,立即提着裙摆跑了?过来,挡在了?女子面前,“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我来招待。”
她有点慌,话说得极其快,明姝立即体会过来,也不想来闹事,顺着她的话就点头:“对,我找姨娘有些事。”
女子这?才信了?,转身往后院走去,温瑕冷冷地笑,明家一家人也是有意思,有了?儿媳妇就不认女儿。
赵氏脸色立刻就变了?,“你?来送玉佩的?”
“玉佩不在我这?里,玉佩是何模样,我都已经忘了?。你?拿一图纸过来,我回去找找,屋里的东西太多,记不清了?。”明姝眸色冷冽,对付这?些势力小人,她还是有把握的。
赵氏狐疑,多看了?明姝两眼?。
明家开了?二十多年绸缎铺,缎子是好是坏,几乎一看就知?晓,明姝身上穿的衣裳光色鲜亮,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
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她换了?亲昵的语气,故作亲切地搀着她回屋子,“玉佩是你?爹给你?的,后来家里穷就当了?,听闻被?你?赎回去了?,既然?你?现在富贵了?,不如?就将?玉佩给母亲,就当作的感激我的养育恩。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到底养了?你?十五年,我也心?疼你?。”
听到最后那句话,明姝瞪大了?眼?睛,原来正?主?不是亲生的,难怪要卖掉。
“我让玉娘给你?们拿了?一百两银子,也当作是玉佩的银子,你?就忘了?这?块玉佩吧。”明姝镇定道,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也就不需顾念亲情了?。
“银子,什么银子?”赵氏一怔,她晌午还去了?玉楼春,玉娘只说玉佩没有要到,没提到银子的事情。
她恼了?,“我没有拿到,玉娘没给我。”
“嗯?”明姝惊讶,未曾料到玉娘会贪污了?,“那你?这?里可有玉佩的模样,若有,拿来给我,我、我回去给你?找找。”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赵氏没有心?思去计较,回屋拿了?一块锦帕,“你?自己的东西怎么忘了?,你?可是绣了?几十块,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么一个玩意绣这?么多。”
锦帕料子一般,但玉佩羞得极为精致,尤其是那个小小的缺口,一看就会明白。
明姝依旧没有什么印象,但将?绣帕塞进袖袋里,冲着赵氏说道:“我回去找找,若能?找到就还给你?,找不到也别怪我。”
“小姝啊,你?在哪家府邸?我问玉娘,但玉娘不肯告诉我。”赵氏笑意愈发深厚,看着明姝的眼?色都变了?几番,由厌恶慢慢地带上了?讨好。
明姝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赵氏这?等人不放在眼?里,随意说了?几句就带着温瑕回府。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都已经回来了?,府门前停了?几辆马车。
明姝带着绣帕回到卧房,长公主?靠在南窗下的小榻上,背上靠着软软的迎枕,阖眸浅寐。
脚踏在地板上的时?候,那双修长微卷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继而轻轻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温柔的眸子,“去哪里疯玩了?。”
长公主?今日有些憔悴,长发披肩而散,眉眼?拧着几分从未见?过的虚弱,明姝瞅了?一眼?后,心?中忽而生起不详的预感,“殿下此行不顺?”
“尚可,你?去哪里了??”长公主?将?目光凝结在小姑娘的双手上。
明姝倒不瞒她,将?绣帕递给她:“买了?这?个。”
秦棠溪接过帕子就拧了?眉眼?,与赵绘带回来的相?似,不,应该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她好奇道:“哪里买来的?”
“铺子里。”明姝再度将?绣帕拿了?回来,随手就放置在一侧的几上,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小榻,伸手脱鞋之际听到殿下说话:“明姝,你?自己绣的帕子自己不记得了?吗?”
长公主?徐徐摇首,眼?含浓重的无奈。
“殿下忘了?,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明姝敷衍道,又恐自己露馅,又添一句:“殿下喜欢我,并不是喜欢我的过去,不要在意那么多。”
“你?……”秦棠溪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反驳,伸出左手将?她揽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顶:“小东西,明家找你?要玉佩了??”
“嗯,殿下怎地知?晓?”明姝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柔的气息包裹着,明净清澈。
小姑娘冰肌玉骨,肌肤滑腻似白釉,秦棠溪的左手慢慢摸到了?腰腹处,随手捏了?捏,细润如?脂。
她有些分神,口中还是据实告诉她:“因为我在找玉佩,那枚玉佩是信安王妃之物,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孩子据信安王妃说是五岁被?送走的,可是明家的孩子一直都在府上长大,显然?是对不上的。
因此,明姝可能?就不是那个孩子,而源头在于?那枚玉佩怎地到了?明家,而明姝不记得了?,明父被?害。
线索就断了?。
明姝再是糊涂,也有些明白:“玉佩在我这?里,并不代表就是我的,殿下,我可不是你?的堂妹。”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秦棠溪闻声一笑,“对,你?不是我的堂妹。”
明姝却道:“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未曾查清楚。”
“忘了?就忘了?,不管这?些。”秦棠溪释然?,母亲与信安王妃的目的无非废帝立小郡主?罢了?。
如?今的局面骑虎难下,小皇帝心?狠,她一旦让其亲政,不仅长公主?府会被?覆灭,就连跟随她多年的一众臣僚都会跟着入地狱。
人非良善,她也是如?此。
小姑娘纤细动人的面孔映入眼?帘,娇媚无骨,相?貌与明母倒是不像,她凝望须臾后,左手指尖滑过她朱砂般的唇。
无端的诱惑,让人垂涎三尺。
秦棠溪望得入神,右手手臂处传来微微痛楚,瞬息将?她拉回来。
小羔羊,还是单纯。
明姝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小嘴微微翘起,道:“昨日遇见?康平县主?,她给我送了?很多东西,殿下,你?要不要给她银子。”
“哦?她为何给你?东西?”秦棠溪微眯了?眼?眸,感觉小东西眼?神一阵飘忽,她想起康平的性子,多半明姝被?她给骗了?。
明姝依偎着长公主?,未经多想留说道:“她、居心?不良。”
“这?倒不错,你?今夜回屋去睡吧。”秦棠溪陡然?换了?语气,微微直起身子,腰背处靠久了?有些酸涩。
明姝闻言登时?就愣了?,“为何回去睡?”
“没有为何,我的屋子当然?听我的。”秦棠溪睨她一眼?,手臂上的刀伤似乎又疼了?些。
“可是因为康平县主??”明姝这?个时?候不傻了?,每回遇到县主?就没有好事。
“她以后可是你?的上司,昨日结识了?也算不错。”秦棠溪直接起身,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整理好微有褶皱的衣裳,唤来平儿道:“给明姝姑娘整理下行囊,送去客院。”
平儿惊讶,眼?睛和眉毛都随着抬了?起来,“好,我这?就去收拾。”
明姝完蛋了?,活该,让你?四处招摇。
明姝在她的神色中看出了?嘲讽,准是她添油加醋胡言乱语的,自己气呼呼地瞪了?一眼?,上下牙相?互摩擦了?几下,道:“我不搬。”
平儿叉腰,朝着她嗤之以鼻:“不搬也得搬。”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旋即又道:“不搬也成,我今晚去书房,平儿,安排一下。”
平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让她?”
长公主?却道:“听话,你?若再不听话也将?你?卖了?。”
“我……”平儿再是舌灿莲花也不敢和长公主?犟嘴,朝着明姝吐了?吐舌头,随后将?长公主?的衣物都搬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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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丹犀前的灯火通明,月落树梢三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