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微怔,“俗语?”
安太妃伏在她耳畔悄悄告诉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皇帝震怒,小脸一阵青来一阵白,“安太妃在侮辱朕?”
“我不过?说了一句俗语罢了,陛下急甚?”安太妃轻言缓笑,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眸色露出宠爱,“陛下太瘦了些,当节制些才好,色.欲头上一把刀,您该晓得。”
“朕知晓安太妃是急了,朕在花丛中观览风情,而阿姐至今身旁无人,想来您也会焦急。朕让礼部拟了些名单,不如您去看看?”皇帝不怒反笑。
安太妃是先帝的宠妃,当年荣宠后宫碾压一众后妃,肯定是有些手?段的。
“那倒不错。”安太妃兴致阑珊,转身就走向秦棠溪,神色多了些冷漠,“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人不是大度,而是逃避,是懦夫。”
秦棠溪眸色一颤,“母亲。”
一言将封存在尘埃里的旧事翻了出来。
那年秦见晗及笄,信国公府送来一对玉璧作为贺礼。玉乃上等之物,玉璧天成?,打磨得极为精细,精雕细琢下可见信国公府的心意。
秦见晗捧着玉璧就开心道:“姨母,你说澜儿好看吗?”
她不假思?索回道:“好看。”
她喜欢的小姑娘纯良美貌,再也找不到这般独特无二的小姑娘了。
秦见晗眸色湛亮,将玉璧塞至她的手?中,“姨母,我喜欢她,你说信国公会看得起我吗?”
“你喜欢澜儿?”她尚是不解,两个孩子见面都是争长论短,怎地就会喜欢上了。
“喜欢啊,昨日她拉着我的手?问我可喜欢她。是她先主动的,我就觉得我也喜欢了。”少?女眉眼欢喜,对感情的向往使得她整个人都焕发青春魅力。
她沉默下来了,及笄礼上,小姑娘就围绕着秦见晗打转,两人也不再争长论短。
两个孩子相互喜欢,她便成?了局外人。
她回过?神来冲着母亲下意识摇首:“并非您想的那样。”
安太妃见惯她大度的样子,未曾想,感情也是这般如此,奈何皇帝这个倒霉孩子依旧站在眼前,索性就不回答。
到了慈宁殿后,三人进殿落座。
殿内的牡丹花开得好看,太后爱不释手?,眼睛瞧了一眼安太妃,“太妃觉得牡丹红吗?”
秦棠溪抬了眼眸,先道:“牡丹红否与母亲关系不大,倒是太后这么多年来恨不得将牡丹日日悬于身上,不怕蜇人吗?”
“长公主脾性愈发大了,长辈说话,你怎地就迫不及待开口了。”太后脸色一阵难看,她就是提醒这对母女嫡庶的区别。
不要仗着摄政的权力就为所欲为,皇位是她女儿的,任何人都觊觎不得。
秦棠溪,更是不成?!
长公主容颜清冷,一颦一笑都像是带着冰,眉梢稍扬,凝视面前的太后:“既然如此,臣便回署衙。”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没法下台阶,太后郁闷不快。
倒是安太妃阻止她,“莫急,我有话想说。你府上的养女与陛下有了暧昧,想必不能嫁去侍中府上,你既来了就点点头,送入宫给?陛下……”
“不成?……”太后疾言厉色,拍案否决,冷眼直视长公主:“长公主教女不严,纵得她与皇帝勾缠不清,如今不知廉耻还要入宫。”
安太妃蓦地被人打断话后略微不快,再观了一眼秦棠溪不在意的样子真是愁得不行?,“一个巴掌拍不响,陛下年少有为,花言巧语诱得人家定?亲后都能跟你上了龙床,这点本事怕也是了得。太后不必自谦,我们的陛下很不错的。”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太妃娘娘说笑了。”
安太妃横眉,“陛下不必自谦,此事也是您一手?促成?的,进宫与否在您的一念之间,她对您情根深种,抛弃了定?亲的赵澜就是为了成?为您的身下人。您不该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对吗?”
“太妃、你、你言辞太过分了。”太后勃然大怒,“污言秽语,就不怕辱没了先帝。”
“太后,要辱没也是陛下先辱没,同臣妻勾搭在一起也是您一手?教出来的孩子。侍中府上若是知晓娶进门的儿媳妇被陛下先行?品尝过?了,您觉得对陛下的名声会不会有碍?”安太妃言笑晏晏,不急不缓,大有舌战群儒的气势。
秦棠溪在侧默默品茶,丝毫不想掺和进去。
皇帝听得羞愧万分,先太后一步道:“朕之前就想娶她,阿姐不同意,朕也没有办法。”
将责任顺理成?章地推到长公主身上。
秦棠溪适宜出声,“母亲都说了,我也不会拆散你。此时大有姨侄成?亲的嫌疑,陛下名声也不好听。今日回府我便将秦见晗从我名下剔除,等她成了胡家的女儿后陛下再赐婚”
太后气得拿眼睛剜着说话的长公主,“甚事都在长公主的嘴里,陛下与哀家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臣先回府。”秦棠溪起身,不理会太后口中阴阳怪气的话,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一事,回身望着太后笑言:“太后身侧的宫女换了几波,您若是嫌她们伺候得不好,臣可去花楼替您物色。”
盈盈相望,不见嘲讽,却气得太后勃然而怒,“安氏,这就是你养大的女儿,如此不逊、以下犯上。”
安太妃走上前好心给?她拍了拍脊背,等她顺了几口气,才道:“那不是我养大的,是先帝将她抚养成人,我这个母亲不称职。”
太后:“……”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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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再度醒来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几声后,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桌上摆着几碟点心与果子,她悄悄地拿了一块塞入口中,香甜可口,入口就化了,嘴里的苦涩顿时就消散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要拿第二块的时候,门外响起婢女问安的声音,“殿下安好。”
“明姑娘醒了吗?”
“还未曾醒来。”
明姝一个激灵,将到手的点心放心后就迅速爬回榻上,手?脚并用地躲进被子里去。
屋外的人走进来,掀开珠帘就向里面探首,确信人还没醒后就悄悄走了进去。
锦帐低垂,掩盖着无边春色,掀起锦帐就看到露在外面的长发。
小姑娘的头发很漂亮,乌黑发亮,顺滑如绸缎。
秦棠溪唇角弯了弯,想将被角往下拉一拉,掩住口鼻到底不舒服。
被子滑过?唇角的时候沾了些东西,她伸手?去捡,发现是带点心的碎屑。
不知怎地,莫名觉得有些意思。
瞬间仿若回到小时候,牙齿不好还爱吃糖糕的小姑娘总喜欢偷着点心往她怀里钻,钻来钻去,将一头扎好的发髻蹭得都歪了。
吃完糖糕又拉着她梳发,在公主府里磨磨蹭蹭待上大半日,日落黄昏的时候才会离去。
秦棠溪装作没有看到,拍了拍明姝的小脸,“明姝,该起了。”
被下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等殿下吩咐就自己爬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坐起身子。
秦棠溪背过?身去,勾了勾唇角,让婢女去取衣裳,自己去外间等候。
不过?还没坐下,陈家的家主来求见。
陈红妆是陈家的嫡长女,这位家主便是她的嫡亲兄长,不过?陈家是经商门户,但这些年来生意不景气,做了不少?赔本的买卖。
秦棠溪不愿去见,让人去请珑安郡主。
明姝被婢女扶着走出来,迎着刺眼的眼光就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多了一抹阴影。
长公主站在她的面前,将发髻上的碎发撩到耳后,眉眼温软如画,“吃过?饭后大夫会来诊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她。”
明姝乖乖巧巧地点头答应下来,落座后婢女在她面前放置一碗清粥。
粥水养脾胃,对她的身体很有好处。
午膳悄无声息,屋里的气氛在暖阳的照射下徐徐变得温暖起来,长公主在用过午膳后就离开卧房,吩咐明姝好生躺着养病。
明姝这才意识到自己住的是长公主的卧房,心中一时不解,殿下不是仁善之人,就算感恩也不会让她住在自己的屋里。
难不成?她当真对自己上心了?
狐疑的时候,婢女引着珑安郡主进来了。
悄无声息地进来后,吓得明姝心口一跳,忙将身上的毯子朝上拉了拉,眼下局势,敌强我弱,不能露出破绽。
时间稍纵即逝,秦见晗两步就走到小姑娘面前,戾气顿生,“都道花楼女子本事好,床.上功夫更是胜过?寻常人,你这个妖精在短短一月内就糊得长公主将你捧在手心上,也让我刮目相看。卑贱如虫蚁,想来你是一步登天了。”
恶言恶语极为刺耳,明姝听得心口激动,有了前车之鉴后不敢任性地发脾气,“郡主是天生娇女,可要学学这些蛊惑人的本事。你若不学,贵人对你也不会多看一眼。我卑贱,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皇帝后妃无数,你秦见晗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小嘴伶牙俐齿,苦肉计是谁教你的?”秦见晗怒从心生,伸手就拂落一侧的杯盏。
哐当的声音打破卧房的寂静,明姝微微一笑,明亮的笑容更加刺眼,就像在嘲笑,“我伶牙俐齿,我使苦肉计,这些都不是什么事,重要的在于殿下吃我这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有何不服气。”
“你、不知廉耻。”秦见晗陡然一怔,没成想她就这么承认了,也不与她废话,冲着门口的平儿道:“你都听到了?”
平儿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