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季灏拿出袖口处瓷瓶装的药粉,放在床头的黄花梨小几上,“……胳膊让我看一下吧。”
婉悦迟疑地看向他。
不是答应过不看了吗?
季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给你处理一下胳膊上的伤处。等的久了,会有肿疡的。我不看膝盖的伤处,待会儿让春华和夏月来做。”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觉,婉悦愣住了。她经常摸摸季灏的头发,那是对他的亲近。他现在反过来了,是为什么呢?
她轻咬红唇,茫然地睁大双眼。
郡主的眼睛是最有灵气的,季灏一直都知道。此时她又乌溜溜地直盯着自己。他的心都软了。
他真的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但是还没有到时候。
季灏转过脸去,努力地克制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蹲跪在婉悦的面前。小心的捧着她的右臂,宽大的袖子撩起。蹭掉的油皮,沾了土,还在往外渗血。颇为触目惊心。
“你太不小心了。”季灏俊眉紧皱,一脸的凝重。他拿过婉悦手里的帕子,开始清理土和脏污。
“疼。”
婉悦手臂一抖,却被季灏抓住了,“别动,很快就好了。”他的声音愈发柔和,又拿烈酒给擦一遍。
婉悦疼的整条手臂都开始发抖,泪水逼得在眼眶里直打转。
季灏知道她是疼极了,心疼又无奈:“悦儿乖,马上就好。”他快速地撒上药粉,又寻了干净的细棉布给她缠了一圈。
一声“悦儿”唤的缱绻温存,仿佛私下里喊了数十遍。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还在帮她固定细棉布的安稳。
婉悦忍不住的脸颊一红,会唤她“悦儿”的,除了皇祖母,就是季灏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他的嗓音真好听。清越又有磁性。
手臂竟然也没有那么疼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烛火闪耀,摇曳出一束烛光。
季灏的背影映着烛火,蹲跪着竟然也让人感觉高大。可能是夏天的原因,他穿的单薄,一件月牙白直缀。发髻往上梳,形成抓髻,发冠也没有带,仅用了藏蓝色发带绑住。
有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俩人隔的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婉悦看了季灏一会儿,接触到他的目光,又偏过脸去。她心慌意乱,侧头去打量书房的布置。
八仙过海的桃木屏风隔开了屋子。紫檀木雕云纹架子床,挂着一副浅灰色帷帐。床头并排有两张黄花梨小几。越过屏风,能隐约看到临窗的案桌。架子床后面还打了一排书架,西墙上挂了几幅字……布置也挺雅致,就是太素简了。
婉悦表达自己的看法:“你好歹是咱们王府的季少爷,需要什么东西都是有的。书房里,多少也该布置的热闹一些。”
“热闹?”季灏抬头看她,饶有趣味:“郡主觉得该如何布置?”
婉悦环顾四周,想了想,说道:“书房里最起码要放几个好颜色的花瓶,再插上几枝当季的鲜花。这就热闹了,又香又好看。让人一走进来就有好心情。”
“倒是个好主意。”季灏笑着看她:“等郡主的膝盖不疼了,来落霞阁帮我布置吧。”
“……也好。”
婉悦觉得,她是自己在找事情做了。但对着季灏,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眼睛明亮的如天上的星子。
季灏给她倒了杯热茶,起身去外面喊了春华、夏月进来,交待道:“郡主膝盖的伤处,你们给处理一下。手下的劲要缓一些,别弄疼了郡主。”
春华“嗯”了一声,看着他去了外间,心里暗暗纳罕。季少爷同她们说话时,脸上还挂着笑,以往的阴霾都不见了。
如沐春风一般。
发自心底的高兴很能感染人,装是装不出来的。
夏月没有春华细心,她率先进了书房,转过八仙过海的桃木屏风,一眼就看到主子坐在架子床上。
她端详主子的脸色,问道:“郡主,您没事吧?”
婉悦摇摇头,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夏月,和她说话:“帮我在膝盖上撒些药粉。”
夏月答应着,把茶杯放在黄花梨小几上。她刚才就发现了小几上搁置的剪刀、酒、瓷瓶装的药粉、白色细棉布等等。
春华也走进来,蹲下来察看主子膝盖的伤势。
夏月却问道:“郡主,您的胳膊是谁处理的?细棉布绑的真好,真细致。”
书房里除了她,就是季灏了。她一个人如何能做……不用猜想就是季灏做的。却又被夏月给直接问出来了。婉悦不自觉地脸颊一红。
春华转身去瞪夏月:“多嘴多舌的丫头。”
夏月“嘻嘻”地笑,并不生气。
她就是故意问的,等着看郡主的反应呢。
季灏在外间等待,估摸着处理好膝盖了,挑帘子走了进来,“郡主,你还好吗?”
婉悦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膝盖刚上了药粉,疼的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