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洲慢慢跪下来,一边替这个苍老的女人整理她的头发,一边很惋惜地道:“娘娘的心也太脆弱了,只这样便受不了了?”
“其实.......”温远洲有些调皮地笑了一下,就好像一个戏弄了大人的小孩,“奴才方才与你说的那些,都是奴才猜着玩儿的。”
“太元帝现在的气血,确实不像年轻时就受过那种伤的男人那般虚......不过体质特殊的人也多见,多年前陛下究竟能不能生育,其实奴才也不能确定。”
温远洲看了眼皇后的小腹,“不过娘娘一直不能生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么多年来,陛下顾及你的颜面,一直没有告诉你,确实是情深一片......娘娘死得也不算冤枉。”
他说完这些,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缓缓离开了凤栖殿。
皇后因为被裘含玉喂错了药,病重身亡。
裘含玉没有任何理由能苟活。
温远洲之前担保慎王是被故太子借尸还魂了,替皇帝办了这个差事,帮他试探慎王,便会让慎王的身份更加可信。
裘含玉死后,太子之位非慎王莫属。
到时候,慎王只要再稍稍吃些苦头,就可以蜕变成故太子殿下了。
*
李佑鸿走进月满楼的时候,菜已经上好了。
大殿之中摆着一个圆圆的红木桌子,周围摆着的都是清凉可口的素材,唯独中间摆了道味道很重的羊蝎子。
李佑鸿脚步一顿。
昨晚,他和王妃喝酒的时候......好像提到了这道菜。
......
烛火摇曳的正殿中,李佑鸿坐在何挽的对面,抱着酒壶,神色颇有几分委屈和痛苦,“我不能再吃那些东西了,挽挽,我真的不能再吃了......”
何挽看着李佑鸿通红的脸,觉得他一定热极了,不然不会那么眷恋地磨蹭着冰凉的酒壶。
她神志很清醒,微微探了探身,拿起扇子轻轻地扇,柔声问:“王爷,你不能再吃哪些东西了?”
李佑鸿嘟嘟囔囔:“羊蝎子、生蚝、韭菜、鹿茸什么什么的。”
何挽没听出来他是甚么意思,扇扇子的手一顿,“......为甚么不能再吃这些了呢?”
“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他的声音很悲伤,“我已经成熟了,真的。”
何挽:“......”
李佑鸿说完,抬起头与何挽对视,用炽热的眼神寻求她的认同,“是不是?挽挽?我说的对吗?!”
何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王爷不喝醉的话,是很成熟冷静的。”
闻言,李佑鸿睁圆了眼睛,空出一只手,放到身前摇了摇,“再冷静也不能吃那些东西了!我已经二十有一了,我很难再冷静下去了!挽挽!”
喝醉了的人,说话都这样没有逻辑。
何挽实在是不明白李佑鸿的意思,收回自己拿着扇子的手,抱胸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李佑鸿眨着明亮的眼睛,静静地与何挽对视着,似乎是看出来了何挽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他有些着急,抖了抖衣袖。
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何挽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投到他光洁的手腕。
那块皮肤现下瞧着与别处并无区别,但只有她与李佑鸿知道,那上面曾有过甚么。
......守宫砂。
再想想羊蝎子、生蚝、韭菜、鹿茸,以及二十有一和成熟。
喝进腹中的那些酒,并不是全无作用,何挽不再害羞了。
她笑了一下,嘴两旁陷下甜蜜的梨涡。
然后起身离开。
把正殿的门“哐”的一下摔上了。
......
回忆起昨夜自己荒唐的言行,李佑鸿面不改色。
他笑了一下,双眸眯起,漆黑的眼珠上有点点水光,“王妃,午膳很丰盛。”
何挽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伸出手指了指桌案中间的羊蝎子,“这道菜,王爷熟悉吗?”
李佑鸿垂眸,看了看,眼中有几分疑惑,“嗯?这是......羊蝎子?”
“王妃喜欢吃这个吗?”
何挽微微挑眉,语气很温柔,“王爷还记得自己昨夜说了甚么,做了甚么吗?”
李佑鸿表情茫然,语气坦然,“昨夜喝得实在太多了,我......甚么都不记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