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万寿
秦桓此人,只论才华,确实是绝艳。
何挽在京中治病多年,曾见过秦桓几次。这位状元郎出身贫寒,但腹有诗书气自华,瞧着确实是温润儒雅。他面上永远带着三分笑意,不卑不亢、翩翩有礼,与李佑鸿的气质有几分相似,教之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清高,确实是个动人的少年郎。
她一直久在病榻,对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驸马与太子妃之事并不清楚,对秦桓的印象还算不错。
但在其他人眼中,秦桓却是个朝三暮四、四处留情的伪君子。他与故太子妃不清不楚,又因名利权势迎娶公主。他温柔地笑,是在蓄意骗取女子的芳心;他引经据典,是在油嘴滑舌地卖弄才华;他谦逊有礼,是左右逢源口蜜腹剑。
何挽不知道这些,所以并不知,秦桓在众人面前坚持那不卑不亢的从容之态需要有多少隐忍。
她与慎王一同用午膳时,便问道:“王爷,秦桓此人要怎么办呢?”
慎王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何挽道:“王爷要演故太子,我要演故太子妃,那谁来演秦桓呢?”
慎王:“......”
他眨了眨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王妃,你不知道秦桓还活着吗?”
何挽:“......”
她竟然忘了秦桓还好好活在人世,既然是活人,又怎会“还魂”呢?
她莫名臊了起来,不知如何作答,低头不再看李佑鸿,频频抿茶。
午间阳光明媚,透过窗纸照进,在桌案上留下一束光影,给何挽的脸庞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李佑鸿静静地看着她。也许是光太刺眼,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语气还是淡淡的,“秦桓又要受苦了。”
故太子在世时,对他百般羞辱、折磨,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故太子死后,秦郎刚过了两年的安稳日子,李佑鸿又被“还魂”而来。
慎王要学着故太子行事,自然是不能放过秦桓了。
李佑鸿眉尖微蹙,似有些许自责,道:“秦桓此人,品性有待品评,但才华却属上等。我要对他恶语相向,实在是......”
何挽安慰道:“秦驸马心性坚定,聪颖过人,想来是能受住王爷的刁难的。”
李佑鸿垂眸思索了一下,心中暗道:她竟如此夸赞秦桓。
片刻后,他抬眸,很是认真地看着何挽,“王妃,万寿节那日,我若要下手痛打秦桓,你且拦着些。”
何挽:“???”
有必要演得如此到位吗?
*
慎王的禁足刚解,万寿节便也近在眼前了。
自从故太子逝世,太元帝便得了急症,倾天下之名医名药,也才堪堪保了他一年无虞。慎王成婚后,太元帝便彻底卧病。
太子李佑时监国,大权旁落,皇权式微。
大康已有内乱之势。
为了冲喜,也为了给那些趁机兴风作浪的臣子警告,这次的万寿必须要办得热闹。
在外的藩王也都被召集回京,陆续在大康皇宫中安置了下来。
万寿节前日,宫里特派来了公公到府中来。
酉时已过,黄昏将近。
慎王边打着哈欠,边吊儿郎当地走进正殿。他径直走向殿中央的座椅,连一眼都不屑给站在一边的总管太监赵忠全。
他转身,以一个十分随意,以至显得有些无礼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头不抬,只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给了赵忠权一个轻蔑十足的眼神。
慎王一言未发,已显出了自己与以往的大不同。
赵总管在太元帝身边伺候多年,处事不惊,见状也是从容跪地行礼,“奴才给慎王请安。”
慎王闷闷地嗯了声。
赵总管低眉顺眼,道:“陛下心系殿下,特命奴才前来为殿下背念箴言,明日宴上,殿下务必恪守。”
说白了,太元帝派了赵忠全来“申斥”他。
想来是黄太医那日为何挽诊脉后到皇帝面前说了甚么,让皇帝知道了慎王在王府也是日日发疯,比之故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来管教他一番。
慎王摆弄着桌案上的茶盏,语气十分不以为意,“说罢。”
赵忠全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开始对着慎王背念宫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