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众人齐聚船舫二层,徐茂规规矩矩挪到了徐开运身边。
常晖翘着个二郎腿不乐意了,他瞥他一眼道:“徐小茂,过来坐。”
周从凛同盛炳坐在上头正中,挨着周从凛的是常晖,盛炳旁边是昶乐,再往下是徐开运。
徐茂瞄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没说什么,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盛将军倒也是好兴致。”周从凛皮笑肉不笑。
盛炳单手靠在小几上,微微偏头,他视线扫过垂着头的晚霁,平静道:“听说大燕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这游湖之乐必不可少。盛某自齐国而来,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昶乐想去瞧晚霁,又不敢太过明显。她绞着帕子,不自觉咬了咬唇瓣。
“那盛将军今日有耳福了。”常晖笑了笑。
盛炳眼神询问。
旁边徐茂飞快地看了眼徐开运,接过话头道:“是乐楼的那位小南燕,他唱功极好,今儿也被请来了。”
常晖点头:“我们三人之前去过一次,确实是名不虚传。”
这么一说晚霁倒是想起来了,就是那次她同周夫人去古凌寺,而周从凛出去听曲。
京城里听曲儿听戏说书的,样样不落。虽说是商不如士,但谁不想寻个消遣玩乐。
乐楼坐落于京城有名的花舞巷,整个坊巷皆是胭脂水粉的味,青楼酒肆占了半边天。乐楼说穿了也是一家青楼,只那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譬如小南燕。
他是男儿身,可生得勾人又阴柔妩媚,光是那把嗓子都能把男人的魂儿勾跑。
徐家宠爱徐茂,徐开运也是很少拘着他,可他竟不知道,自个儿弟弟往那种地方去。
徐茂小心翼翼露出个笑来。
“小南燕来了!”
“来了来了!”
“我气儿都不敢出了。”
外头忽然就热闹喧嚣了起来,众人出了船舱,走到了外头。
湖中心搭建了一个类似舞台的地方,上面舞姬堪堪结束表演。有人霍然从天空而下,桃花花瓣随着风飘落,一股子幽香散在了小青湖之上。
常晖眼睛一定:“来了。”
周从凛也是起身,率先走到船身的木围栏杆前。
那人外面一层层轻纱晃动,他身着一袭白衣,面容被飞舞的花瓣遮掩住,瞧不大真切。
“小南燕!”有人呼喊着。
轻纱猛然炸开,像是破茧成蝶般化成稀碎纱片,随着花瓣同纱片坠落到舞台上,那人也缓缓立住。
他勾唇笑着,眉梢轻扬,眼尾处泛着妩媚的微红。眉心之间一点朱砂,似乎随着这风在摇曳。三千青丝被青玉簪簪住,顺长直至腰部。那腰间亦是一根金白镶带,越发勾勒出身形纤瘦。
他缓缓抬眸,脖颈向上,长腿一伸扭动腰肢以长袖遮脸。湖水迎着日光,似乎尽皆打在了他那双秋水眸中,便是一句话都还未说,已然是清矜而妖欲了。
“竟是生得比姑娘家还要柔美。”昶乐捂嘴,委实觉得惊讶。
晚霁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南燕,她不免望向周从凛侧脸,他侧脸俊朗凌厉,下颚线锋利流畅,透着劲瘦的硬朗之感。
她不自觉便蹙了眉,那小南燕断袖之癖也不知道作不作得真。
常晖啧啧摇头:“我们上次去也只见着了那双眼睛,带了面纱便都引得人目不转睛。今儿见着了真容,也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儿要为他一掷千金了。”
盛炳站在后头一些,他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小南燕,幽深双眸落在了晚霁身上。
他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她手臂。
晚霁忽的察觉到什么,她偏头,两人霎时四目相对。
他眼里带了些许笑意,晚霁抿着唇,悄然收回目光。
“那位,不是宿指挥使?”徐开运忽然开口。
几人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见宿驭似笑非笑盯着舞台中央的小南燕,双手环胸倚靠着船身窗口处。
晚霁也是一愣,倒没听说过宿驭爱好这些的。正兀自想着,蓦然瞧见了沈怀白。
沈怀白就站在宿驭身旁,他偏头笑着说了些什么,宿驭看着他,也扬起唇角,面容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诶。”余安踮脚瞧了一眼:“公子,您昨儿去请沈公子的时候,他不是说约了人吗?”
说完他陡然顿住,敢情沈公子约的是宿指挥使?
虽说沈怀白他不了解,但宿驭是谁,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好友,谁成想他同沈怀白居然交情匪浅。
周从凛也是看了过去,宿驭仿佛有所感应,顷刻间便捕捉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眉宇间露出冷峻狠厉。
“宿指挥使。”周从凛无声开口。
宿驭扫了一眼,莫名笑了笑。
***
小南燕已经开始唱曲儿了,他不时踮脚或是昂头,身段妖娆。手指稍稍翘着,兰花指在衣袂飘飘间婉转柔媚。
“却说那郎君把酒添——”声音娇娇怯怯,仿佛真的是一个姑娘家在羞涩娇嗔。
“好!”三三两两的公子哥径直坐在船板处,边磕着瓜子儿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