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点说,他感冒了。
在这盛夏酷暑,炎热季节,他居然着凉感冒了,可见他的身体抵抗力有多糟糕。
太医给他开了药,洛玄墨吃得昏昏沉沉,只想睡觉。躺在龙床上,心头浮出一个念头,太医跟皇后是一伙的?
她吩咐太医给他开昏睡的药,让他不得不睡着,这样批阅奏折就只能由她来了?
她果然是贪权了。
病倒的这几日,洛玄墨心中惶惶,难以安宁。一时担心皇后会在药中动手脚,让他再也好不起来;一时担心宫里的人都被她笼络了,他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两者说不出哪个更可怕,总之他神情紧绷,焦虑不安。吃了几服药,一直不见好。
韶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他这么轻易倒下,还有什么乐趣可看?剧情都讲究一波三折呢。
“父皇,母后昨晚着了凉,担心过病气给父皇,所以今日没有来。”这一日下了朝,希儿自己来到勤政殿,小大人似的一脸担忧道:“父皇,你要快点好起来,母后这几年很辛苦的,你好起来母后就可以歇一歇了。”
他是天真的小孩子。在他眼里,父皇才是皇上,朝政大事是他的责任。
他昏迷时,母后替他扛了起来,一扛就是三年,很是辛苦。
如今都累得病了,他心疼极了。
他说了许多话,洛玄墨只听进去了一句——韶音病了。
太好了!
他登时为之一振。
绷紧的心弦放松,药效渐渐显出来了。
不过三四日,病容已去。
又过两日,得知韶音病情缠绵,甚至无法上朝,他简直面色红润起来了!
灰灰作为系统,不能干涉剧情,但却可以监视人物。将洛玄墨的情形转述给韶音,很是不屑地道:“这狗东西!小肚鸡肠!小人之心!”
想到韶音的计划,忍不住道:“干脆别走剧情了!弄死他!出口气!”
韶音倚在床头,面上未施脂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肩头,的确显出几分柔弱来。
倒没什么病气,毕竟她不是真的病了,不过是哄洛玄墨的。
“真的啊?”她眼睛弯起来,“你不怕剧情崩了我们都要死啊?”
灰灰立刻不说话了。
它不过是图嘴上痛快,才舍不得死。
而且,就算剧情崩了,韶音也不会死,她只会被别的系统接手。
但它才不会告诉她!就让她害怕去吧!
韶音称病,哄洛玄墨是一个原因,给自己放个长假是另一个原因。
她摄政三年,几乎没休息过,正好趁机让自己放松放松。
但旁人不知。
“你病了?”这一日,秦王送希儿回宫,径直走进嘉宁宫里,手里拎着几包药,朝韶音看过去道:“这是善信大师开的药,你换这个吃着试试。”
希儿在一旁补充道:“秦王叔祖特意带我去清台寺,求了善信大师开的药!”
男人面容冷毅坚硬,看向她时甚至没有丝毫情绪在眼中,但他特意为她求了药。
得知她“病情反复”,他特意来探望她。
洛玄墨住在勤政殿,离得这么近,都不曾来过一趟。
“多谢秦王叔。”她柔柔一笑,“晚上我便换药吃。”
秦王似乎神情一松,又似乎没有。他气质冷峻,神情严肃,有点情绪波动都不明显。
“嗯。”男人略略颔首,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多说。
希儿忙道:“我送秦王叔祖。”
脚步声很快远去。
韶音倚靠床头,垂下眼帘,神情不明。
灰灰说道:“你的野男人可以啊!你耍了他一道,他一点都不记恨你,还关心你!”
“要不你跟他重拾激情,再给狗男人戴顶帽子吧?”它不嫌事大地怂恿。
自从得知很可能要死,灰灰就在报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去去去。”韶音道。
秦王虽然不管事,但他威望很高,手中还藏着一股势力,不容小觑。
她只想护希儿登基,外加看男女主的热闹,不想节外生枝。
灰灰咋舌:“你这个胆小怕事的女人,我看错你了!”
韶音:“……”
自从得知要被“报废”,它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希儿送秦王离开时,神情略显不乐。
他并未刻意显露出来,甚至还着意隐藏。但秦王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情绪。
“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希儿本来摇头不言,待见到几名打扮精心的妃嫔往勤政殿的方向去,眸中顿时喷出火来,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
“自从母后病了,父皇……”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从齿间挤出,“父皇一次也没到嘉宁宫。”
母后已经病了七八日了。
如果说父皇染病时,不来也就罢了。可他这几日好起来了,还能够去御花园遛弯,为何不去看望母后?
难道担心再次染上病情?
小小的少年很是不解,甚至是茫然的。
父皇病着时,母后从没害怕过染上病情,总是亲力亲为,悉心照顾他。
希儿感到难以置信,有可怕的念头隐隐浮现心头,但他根本不敢深想。
“母后说不必,不让父皇前来,可……”希儿攥着拳头,小脸充满茫然,“他怎么就真的不去?”
母后不让父皇去,是担心父皇染上病气。可父皇难道就不担心母后吗?
若是担心,怎么会不来探望?
秦王眼中一沉。
脚步站定,转身面向希儿,沉声问道:“你母后病了,皇上当真一次也没探望过她?”
希儿低垂着脑袋:“没有。”
秦王转头看向来路,紧锁深眉,不是说帝后情深?
这就是广为流传的神仙眷侣?
“有什么不明白,去问你母后,不要胡思乱想。”他收回视线,拍了拍希儿的肩头,“我走了,不必再送。”
说完,大步离去。
希儿目送他走远,等他的身形看不见了才折返。
回到嘉宁宫,他犹豫着,渐渐走近床边。
韶音生下他的,哪能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抬手让绿意等人退下,这才拍了拍床边,示意儿子坐上来:“怎么愁眉苦脸的?”
“母后……”希儿迟疑着,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想问她。
天然的信任和亲近,让他有什么心事从不瞒她。
但他又长大了,开始懂得体贴人了,担心说破后令母后心里难过。
韶音便笑道:“什么事让你这样为难?”
希儿坐在柔软的床褥上,看着母亲温婉美丽的脸庞。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刚强、坚硬。
如果说秦王叔祖是天下第一伟丈夫,代表了阳刚之极,那么母亲显然是在另一端。
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强硬味道,但是在希儿心里,母亲的强大可靠与秦王叔祖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