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德弓着身子在旁边装聋子,尽量把自己往那不显眼的地方缩,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安景帝的出气筒。
同时,他也在心里不停咋舌,这位贵妃娘娘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啊,一出手就直接将了安景帝的军,釜底抽薪,可怜就在半刻钟前,安景帝还心情大好地以为自己此举大获全胜。
可没想到,一出来,秦贵妃走了,而且还把自己的贴身宫人都带走了,一个掌事嬷嬷、一个掌事姑姑,还有四位大宫女,甚至连小厨房都没人了,简直是人去楼空。
窗子开了一条缝,寒风一吹,刮过空寂的内室,扫过幽光下安景帝老身微佝偻的身形,吹晃了他形单影只,孤独落寞的影子。
孤家寡人,莫过于此。
一时间,顾长德竟看出了一股凄凉感,竟觉得安景帝有些可怜了。
然后,被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可怜的安景帝,到底认识到自己对秦贵妃没了辙,憋着一肚子火,大力地扯了被子躺了下去,那动作竟带着一股子赌气的意味。
安景帝这一把年纪了,竟能有一天重返童稚,就连一贯阴鸷无情的方建常都不由得重新抿了抿唇,更低了头退回昏暗角落中,悄悄掩住了刚刚嘴角的笑意。
其实他真不是故意想嘲笑安景帝,就只是觉得挺好笑的。
他家主子一向是运筹帷幄,对后宫女人哪次不是龙威深重,何曾在后宫收到过这样的憋屈?他可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一物降一物啊。
顾长德轻手轻脚地上前给安景帝放下了床幔,跟暗处里的方建常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退出了门外。
转头的功夫,方建常就没了影子。
顾长德出门抬头看了眼月亮,把发凉的手往袖筒里踹了踹,抱着拂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凑上来的呈海说道,“日后机灵点,这后宫啊可要变天了。这次咱们陛下要宠着的这位,可不像从前的那几位似的。”
“啧啧,”顾长德想到了今儿的事,不由得咂咂嘴,摇了摇头道,“诶呦,贵妃娘娘要得宠啊,这可了不得啊,从前没宠的时候,就压得六宫抬不起头来,这日后有了宠……”
“你瞧瞧这手段,咱们陛下都招架不住。你说今儿这事吧,贵妃娘娘难得开口留人,瞧把咱们陛下给高兴的,可结果呢?人去楼空,这屋子跟没人住有什么区别?这开口留跟赶人走哪儿又区别?”顾长德嘿笑了两声。
呈海应和,“那可不,可咱们陛下不还是留下了?”
顾长德笑眯眯地写了呈海一眼,拿拂尘作势瞧了他脑袋一下,慢悠悠地往茶水间走去。
后宫里,茶水间的耳房一向都布置妥当,专门在皇上来这宫里留宿时,给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夜里歇息的。
至于守夜的活计,已经由呈海来代劳了。
雁翎苑里,半夜接到秦贵妃娘娘来的消息,就连一贯稳重的禾鸳姑姑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