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筠放下书卷,起身迎上去替他更衣。
刚换下外袍,谢景寻就握住她的手,眼神晦暗,制止了她之后的动作。
姜清筠不解,抬眼迷蒙看他,眸光清澈自然,如往常一般无二。
眨眨眼,她问道:“一会儿你还?要出去吗?”
谢景寻按捺住心?猿意马,拉下?她的手转而去内室另寻了一件衣服。
姜清筠搭把手和他一同找着,而后又替他换上,“那我今晚回毓秀宫?”
轻轻“嗯”一声。
谢景寻仰头,“我?和京渡出去查些事情。”
“舅舅来信,说南梁有异动,事关南楚让我多提防些。”
卫颉亲自送来的那封信中,他舅舅不仅问了他和姜清筠的情况,还?说了南梁最近出现的异常。
有人在暗中打听巫族后裔的下?落;还?有人在收购粮草、玄铁和上好的马匹。
最后都基本运往了南梁和南楚接壤的边陲小镇之中。
而后下落再不明。
近来北齐的探子,送回来的也是相似的消息。
风雨欲来的征兆,再?加上最近各种事情,让谢景寻不得不起疑,更加谨慎提防着。
姜清筠为他系扣子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
若是只收购粮草,尚且还?能理解。
但若是和兵马放在一起,还?是同时从南梁和北齐运往南楚的边陲小镇。
姜清筠不得不多想。
她话没说完,谢景寻就点点头,作了肯定。
“我?晚上还?会回来,你就留在金銮殿。陈还?和暗卫都在,我?也能放心。”
换好衣服,谢景寻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抱住姜清筠,“等我?回来。”
*
月黑风高,冬日越深,风中越是夹杂着北方独有的凌冽,刮在人脸上生疼。
京郊一座刚废弃不久的院子中,院门大敞着,风摇动着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为暗夜再?添几分惊慌。
察觉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安王面无表情地转身,见到来人唇角扯出一抹笑容,着实算不上友善。
“没想到,三更半夜皇兄还?真舍得下?美人乡来找我。”
谢景寻站停,朝赵京渡摆手,示意让他在院外等候着。
“巫族折魂,是你做的吗?”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没有半点遮掩。
在谢景止面前,两个人的恩怨坦然明朗。
谢景止愣怔后转而一笑,话语模棱两可,“是我,你会如何?杀了我?吗?”
他是沈皇后所出,是太上皇真真正正的嫡子,本应该也被立为太子,做这南楚的皇帝。
原本他也该江山在握,佳人在侧,一生最圆满不过。
只因为谢景寻,他如今一无所有。
谢景寻微微蹙眉,定定看了他片刻后,没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态度再明朗不过。
“不是。”
谢景止咬牙,硬生生从唇齿边挤出两个字。
“你也算是半个巫族人,折魂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何必问我?”
除却南梁皇室和南楚皇室的几个人知晓外,没人知道梁泠月是巫族的嫡系后人,自小流落在外,直至被南梁上一任皇帝带回皇宫,封为公主。
细细算来,谢景寻也是半个巫族后人。
只不过巫族的古书典籍,都随着一场大火淹没在深山之中。
流落于世的不过是些残缺书页。
“皇兄既然已经问完,臣弟也有一事相问,千缠引,淑妃娘娘可曾交给过你?”
这几日他思来想去,派人继续盯着姜府,又?让人去找几年前出宫的宫女,一番盘问之下?才?知道些许消息。
若是千缠引与谢景寻有关……
“不是巫族的毒。”
谢景寻说着,上前几步,走近谢景止,“巫族已覆灭,早在南梁绝迹。”
“她也动了离宫的念头。”
他比谢景止高一点,虽同为皇子,但他毕竟登基好几年,即便是低头看他时,都会不自觉带着些许上位者的气势。
听到后半句话,谢景止也是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南梁北齐的事若是再与你有关,即便她护着你,南楚也不会容你。”
之前姜清筠回尚书府的那段时日里,谢景寻一入梦,梦境中定然是前世场景。
从前尚且不明朗的旧事,他也都看得真切。
却仍旧只有他的后半生。
他在江南守着姜清筠的衣冠冢,而谢景止也回了封地,一生未娶。
到底前尘旧事,阴差阳错中又误了多少人。
等谢景寻回到金銮殿时,姜清筠早已睡下,却还在殿内为他留了几盏烛火。
轻手轻脚地洗漱又换下衣服后,谢景寻躺在姜清筠身侧。
像是有感觉一般,姜清筠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谢景寻腰上,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