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旋即带着点嘲讽的?笑,继续道:“还是,只是不想看到我?和其?他人这样接近?”
上辈子沈清遥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倒也不必非要困在那里谁也不能接见,只是秦垣放任了那帮言官翻来覆去?地?讲什?么“母仪天下”“天下人的?表彰”之?类的?,磨得她的?耳朵都起茧了。
说到底秦垣把已经成亲了的?她,完全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连其?他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
那甚至都不能说是喜欢的?占有欲,而是一种不容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的?冷漠的?捍卫。
哪怕到了现在,他好像都还是这样。
秦垣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没有被戳穿了的?恼羞成怒,也没有被说中心事?的?羞愧感。
说不定他心中还觉得,能够依次来换回沈清遥的?回忆和好感。
“哦——”沈清遥喝了一口酒,拖长了尾音,像是一场刻意被延缓的?审判,她含笑道:“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感受,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沈清遥的?开心很简单,每天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揉揉沈钰沈灵沈楚的?头揉揉脸,然后去?铺子里看看再扒拉着算盘看看进账多少?,晚上陪三个小孩玩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就能一觉睡到天明。
看着秦垣的?不好给她带来的?开心,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她过?得很清醒,自从决定离他远一点,彼此当一个陌路人的?时候,就不会?再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放在他身上了。
她现在过?的?很好,平静又开心,要是有人不开眼地?想要打破这一切,她能拼了命地?也要和那人同归于尽。
秦垣却又露出了那幅忧心忡忡的?模样,他说:“清遥,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很好,可?是有些事?情并不能会?一直被掩盖,你要看得长远一点。”
沈清遥看得很长远,至少?比某些人以为的?长远得多。
她让沈钰读书?,除了沈父,现在韩先生也会?时常过?来教导他;沈灵沈楚也请了先生,沈母一直把她们带在身边,耳熏目染地?熏陶着,甚至沈清遥对待手底下的?生意都认真了很多……
每一笔货物和钱财的?流动都是有规律的?,来自哪去?去?向哪里,有多少?是正常销售,超出部分是被谁囤积,为什?么铁的?售价又增长了,市面上的?粮食也少?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答案,但模糊的?问题已经浮现出来,只等一个时机给出正确的?结果。
一场宴会?而已,就算秦垣说得再惊心动魄,它依然平静地?结束了一整天的?欢笑,就像过?去?每一个月的?那一天一样。
没有谁来多问一句,甚至连秦圭都没有在意,在意的?好像就只有秦垣一个人。
秦圭的?生辰虽然还早,但也许是那“管吃管住管花销”的?吸引力太大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沈清遥从小到大见过?的?皇族,只有住在宫里的?锦衣玉食仆从成群的?,她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泯于众人,哪怕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被侍女从头到尾地?梳洗一番,都遮不住拘谨和羞愧。
秦垣身为天子胞弟,又在朝中领有官职,有他出面接待最恰当不过?。
他的?态度很冷淡,例行公事?一样地?,把这些人都安置妥当,连多一句的?慰问都没有。
他们往上数几辈,也许还是血浓于水的?近亲,如今的?境遇却是有了天差地?别。
秦垣哪怕一句话不说,看着他们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他们依然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
回京参加宴会?既不像是回了家,也不像是收到邀请来做客的?客人,而更?像是一个来投奔的?遭人嫌的?穷亲戚,对着下人都忍不住点头哈腰,坐在椅子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东西弄坏了或是被人嘲笑。
但一切总会?改变的?,京城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它养惊采绝艳的?文人,也养白日做梦的?废人,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潜移默化。
好吃好喝,侍女小厮地?伺候着,很快就有人找回了一点天家人的?风范,拿腔作势地?刁难下人,拿着朝廷给的?钱,随意挥霍,乐不思蜀地?留坊歌楼舞姬。
把远在他方,翘首以盼的?家人忘了个干净。
沈清遥观察他们许久,只觉得失望。也许是希翼着他们和秦圭那一点微薄的?相同血脉能够有共同点,也许是想他们不要和秦垣一样冷漠。
却原来只有人类的?劣根性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