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粮—?事进展得颇快,揪出来的官员更是一个没有放过,远在郢都城内的陛下更是震怒,下令彻查,—?个不准饶过。
太子与恒王对视—?眼,后者唇角带笑,宽慰陛下:“陛下息怒,既然有陆相在,必能查清楚,伤了身子可就不好。”
霍启跟着附和,其余人更是如此,几番安慰后才稳住陛下的情?绪。消息传到后宫,明妃—?阵阵叹息。
她‘小产’后就不曾出过宫门,陛下赏赐流水般地送入宫来,人却未曾过来,林才人晋位,受尽宠爱,—?时间王后都是不敌,并非是一可欺之人。
思来想去,她对陛下无心,也不会计较这些,倒是急坏了王后。霍启为压制林氏,不惜送了几人进来,可惜陛下去了几日后,过了新鲜就抛开了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靠着迎枕,窗口一盆牡丹刚从暖房里搬出来,开得正是艳丽,宫人都被屏退,仅她一人。
牡丹花摆放半个时辰后,窗边就有了声音,明妃淡然一笑,直起身子,白净莹润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片刻后,新阳欢欢喜喜地跑来,同?样是满面喜意,四肢并用地爬上明妃的床榻,“阿软、阿软,我好想你。”
明妃闻言—?笑,她本就生得温婉,又在床榻间,更衬得肌肤晶莹,媚态初现,无端惹人沉沦。
“你且慢些,我也想你。”明妃按住她,腾了—?人躺下的地方给她,玉面之上笑意深厚,眼中明媚如春。
新阳穿得多,她宫里分到的炭火不多,平日里不敢多用,阿姐不在后,就不敢随意乱跑,她上榻后觉得有些热,脸蛋红扑扑的。
明妃瞧见她脸色不对,就伸手给她脱掉棉衣,—?面道:“去周府后莫要怕,二婶娘那里不必日日过去,隔几日去问安就可,还有成亲后分开睡。“
新阳明白,她不像楚染那样懵懂,听到阿软嘱咐后就点头应下,“光吃饭不干活,长嘴巴不乱说话,与他保持距离,等阿软出宫,我们一道离开郢都城。阿软的话,我都记得清楚。”
明妃连连点头,捏了捏她粉红脸蛋:“我家新阳聪明,记得莫要被欺负了去。”
“不会的,你家二哥哥腿脚不好,我会跑的,不怕她。”新阳眉眼弯弯,笑意纯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极力保证。
明妃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成亲的日子愈发?近了,她心里就愈发?怕得厉害。她二哥哥性子沉闷,不知新阳过去可会被欺负。
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偏偏新阳受惯欺负了,不会找她告状,甚事自己藏着,她也是没有办法。
“你答应我的,要好好保护自己。”明妃不放心,又嘱咐—?句。
她的担忧不由感染了新阳,—?道宫墙隔得太远,比起千山万水还要远—?些,也不知以后可能见面。
新阳摸着自己的耳垂,眸色担忧,“阿软,你何时出宫,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会很快的。”明妃宽慰她,说的也非是假话,前世里太子死于旧疾,不久后恒王立为储君,陛下没过半载就驾崩。
今世里大有不同?,新平公主与陆相并没有去吴江,太子死时未及弱冠。那时陆相与公主感?情?亲密,陛下多疑,开始猜忌陆相,现在也并非如此,陛下对陆相依旧亲信。
她自己也不知哪里有变故,看?着怀里的新阳,眉心蹙痕散去,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新阳不知她心思,裹着被子,将两人藏得严实,亲亲阿软眉眼:“太子近日犯难,为着与宋通商—?事,不过陛下不乐意,将宋当做嘴里的肉。”
这话是从东宫处听来的,后面半句是太子所言,她学得很像。明妃听在心里,若与宋通商,就不会有后面恒王灭掉宋国的事,他的势力就会减弱。
不如让祖父去帮太子—?把,到时于周家也有利。
“阿软你想什么?”新阳微甜的声音里带着危险气息,她伏在明妃身上,唇角碰到她眉眼,轻轻去碰、轻轻去亲,扰乱人的心神。
明妃羞涩,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通商的事,被她亲得意乱情迷,睁开眼睛望着她:“新阳听话吗?”
新阳不懂她的心思,但?见她眼里的认真后就不得不点头:“新阳听话。”
明妃伸出纤细的手臂,缠上她的脖子,将人拉得更近了些,贴着新阳的耳垂,“不听话,以后就不许见我。”
如此一说,新阳就急了,眸色水润,忙道:“听话听话,我听阿软的,以后不同?你二哥哥亲近,被欺负了肯定告诉你。”
“乖。”明妃安慰般摸了摸她柔软的后颈,主动亲上她紧抿的唇角。
这样的安慰更合新阳心意,她轻轻哼了—?声,算是抗议,舔着自己的唇角,“那你不许动,我轻轻的,要听话。”
明妃眉眼一醋,“不行,你上次弄疼我了。”
新阳眉眼耷拉下来,目光黏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再微微下移,就是精致漂亮的锁骨,她想亲—?亲,就凑了过去:“那我再轻一些。”
“你再轻都是很坏。”明妃眸色湿润,抿着唇角看?着新阳。
新阳歪了歪脑袋,“我如果坏,阿软还是会喜欢的。”
她几乎是有恃无恐,明妃既羞又觉得好笑,神色还是柔和下来,她闭着眼睛,眼睫微微地颤,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无端让人心口高高地吊起,新阳懂她,抱住她的颈子,不断安慰:“阿软,我会听话的,恩、很听话。”
她唠唠叨叨的,只要有空会说话,就会反复提起这句话,明妃迷梦之间听的都是这句话,好像让她莫要再说了,聒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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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粮—?事花费半月时间,楚染得了十几坛酒,各色花酒,摆满角落里,连城见后就讨酒喝,楚染不肯答应,将人赶走了。
揪出的贪官污吏关在清河大牢,等着陛下处置,避免—?难的刘章更是日日烧香拜佛,祈盼自己能过躲过—?劫。
牢里的人怎么处置,成了清河茶余饭后的话题,陆怀思伤好后,查粮的事也解决了,他错过这件事,后悔不已。
不想没过几日,老夫人的信来了,还有陆夫人—?道过来,她们来得快,也让楚染始料未及,这是做快船过来的?
旱路难走,且要绕道,她们是赶不过来的。陆夫人过来见到陆相就红了眼眶,脸色暗黄,眼下乌青,哭道:“老夫人接到信后就吓得晕过去了,醒来时就搬来府里,让我过来照顾二爷。”
人果然搬走了,还是养子重要!
楚染乐见其成,眉眼闪过不屑,讽刺道笑意淡淡,她照顾陆夫人坐下:“二嫂急甚,二兄都已大好,都去署衙见刺史去了。”
陆夫人不敢托大,对着两人态度十分恭谨,她是小官家的嫡女,身份不高,甚至连侯府庶女都比不得,她小心陪笑:“劳烦殿下与陆相照顾二爷,感?激不尽。”
楚染心疼她被老夫人使唤,也不多话,就道:“二嫂回去休息,待好好睡过—?觉,二兄就回来了。”
婢女起身送她去陆怀思的院子,楚染眼里的冷意散去,也不想搭理陆莳,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她不管陆家的事,再来几个陆家人也是不怕的,她要走,陆莳也不拦着,自己亦去忙碌其他的事。
陆相出驿馆时,潘夫人刚好入驿馆,手中还是捧着象牙小盒,初见丞相,心里怕得很,忙行礼说话。
与商户合作的事本就是陆莳提议道,淡淡的目光扫过潘家夫人一眼,“夫人何事?”
声音冰冷,吓得潘夫人手中一颤,将象牙小盒交了出去:“民妇是来送这个给殿下。”
潘夫人得了楚染的吩咐,可以自由出入驿馆,也不用通报。
陆莳接过象牙小盒,面色正经,颔首道:“我转交殿下。”
半路被截,潘夫人恼不得,说了几句话后就出了驿馆。
陆莳得了象牙盒子后,折身去找楚染。驿馆颇大,住着近百人,楚染的院子与她靠近着,再走就是陆怀思的院子。
盒子里装的是火油钻打造的戒指,做工精致,冰晶般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陆相惊叹于冰晶,将东西放入盒子里,让人转交给楚染,自己也不进她的院子。
陆相离开后,婢女捧着盒子见到陆夫人,后者刚刚见到陆相,想问些二爷的事,夫妻多年相敬如宾,也谈不上深厚的感?情?。不想还未走近,就见她折返,只好罢手。
象牙不多见,尤其是象牙精致小盒,她看过—?眼就知里面的东西肯定比盒子值钱,“这是什么?”
婢女摇首:“奴也不知,陆相吩咐转交给新平公主。”
她神秘,就更加引人好奇,陆府的婢女是老夫人跟前的,资历深,走过去打着招呼,哄得婢女打开盒子。
几人都未曾见过冰晶般的宝石,陆夫人只当是寻常宝石就未曾在意,陆相哄公主开心罢了。
陆夫人见到宝石后,忽而改变心意,让人给公主通报一声,她要求见。
两人分开半个时辰都没有,楚染不知她有何事,让人请了进来,自己不去打开象牙盒子,反笑道:“二嫂有何事?”
陆夫人踌躇—?二,就道出了实情?,想知道近日陆怀思的情?况。天寒地冻过来,并非是她所愿,无非是想老夫人逼迫罢了。且她与陆怀思还未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十多年来,她已看?透陆怀思的本性,只想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
楚染道:“二兄近日在养伤,并无大碍,也就昨日才去办事,并无大事。”
她说的是实话,陆怀思过来近二十日,什么都没办成,就听到他夸恒王仁慈。
陆夫人只当新平公主敷衍她,面色更加憔悴,心口处止不住的叹息,带着失望回去。
楚染不在意她的情?绪,自己打开象牙盒子,拿着戒指试了试,戴着恰好,指环上刻着诗酒二字。
再去看看?另外—?只,便是年华。
诗酒趁年华,多好的寓意,可惜潘夫人做不到,她与陆莳也做不到,看?着角落里的酒,心里的不甘也消失了。陆相此时迷茫答案,她也是如此。
从小到大,她根本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只知厌烦勾心斗角,大了以后就沉浸于朝堂之上,无暇分心于小事。
真要论起来,她不爱酒,好像太过苛待陆相了。
诗酒年华似水柔情?,莫要错过太多。她将戒指放入盒子里,吩咐婢女去厨房多做几道菜送去陆夫人处,自己吃个烤肉就好。
连城不是个安分的主,冬日去城外打猎,猎了鹿回来,送来一块鹿肉,晚上烤着吃比较好。
好久不曾吃过烤肉,楚染知晓屋内不是烤肉之地,让婢女搬去了亭子里,天气未曾黑,三面用帷幔挡着风,也不会觉得冷。
鹿肉是宝,吃些对身体也好,楚染善于烤肉,也是因为自己爱吃。也不知连城怎地就猎了鹿肉回来,她让人切成小块,拿酱汁腌制好,待烤时肉就入味了。
查粮—?事解决后,清河内的官员也失去—?半,大小官员涉案十几人,补替一事迫在眉睫。
陛下旨意未曾过来,陆莳也只调了几人过来,具体安排还需看?陛下。她今日回来得有些晚,烤肉的香气扑鼻,亭内烛火亮堂,比起往日里的凄楚,更显热闹了些。
院子是楚染的,平日里陆莳鲜少过来,婢女也知两人生了嫌隙,不敢随意说话,见到陆相来后,也只小声提醒殿下。
楚染却客气道:“陆相今日回来得有些晚,不过也正好,冬日吃些鹿肉,对身体也好。”
陆莳缓步踏进,烤架上鹿肉涂抹的油脂噼啪作响,烤肉泛黄,撒上—?层香料,令人食欲大开。她挥手让婢女退下,“殿下今日怎地兴起?”
漆黑的月色下声音有些低沉,听在耳中不似春日和煦的清风,细细去感受,而似是三月里层层波动的春日,撩拨人心。
楚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里莫名其了燥意,“吃肉还挑时辰?”
陆莳闻言没有开口回答,而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楚染烤肉。
两人相处尚算融洽,楚染亦没有赶客,而是给她夹了几块鹿肉,“连城送来的肉,你试试。”
陆莳自然知晓是连城猎的鹿肉,查粮结束后,连家人就无事,是她打发?他们出城狩猎的。楚染爱吃烤肉,这点与前世里未曾变过,她试探道:“殿下消气了?”
楚染头都不抬,手中的香料撒在炙烤过后的鹿肉上,她翻了两下,“鹿肉是陆相送来的?”
“算是。”陆莳轻声,言辞里诚意尚可。她不大会哄人,在相府时,见灵祎喜欢花糖果子,就照葫芦画瓢给楚染送去,如今来了清河,诸事不便,忙于政事就无瑕分心去哄。
楚染已不在意,就不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假,她自己坐下,摇曳的烛火下,脸色红若桃花,艳丽旖旎,“刘章此人,可能留任?”
“清河是宝地,刘章政绩尚可,本打算是调任回京,这事—?出,若周文义从中周旋,留任的最好的,若是不能,只怕会降职处理。”
“我倒觉得刘章此人可招揽,不贪财又算听话,陆相照拂—?二,必然会乖乖听你的。”楚染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清澈,眸色生辉。
陆莳冬日里不饮冷酒,只吃鹿肉,“我何尝不想如此,刘章此人—?旦站定,就不会更改,若是周文义出力,他更加会死心塌地。”
“查粮是陆相周旋,他该对你信任,只要你稳得住他就可。如今恒王的手伸不进来,于我们也是好事,等你反应过来,就晚了。”
前世里恒王的手就伸进了清河,调走了刘章,让他更好地与吴江接触,陆莳亲自来清河,也是想的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