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曈大着胆子睁开眼回过头,只见一玄衣女子背对自己,长身而立,不是晏逐川还是谁?
那根皮鞭被晏逐川绕了几圈紧握在手中,不知她如何出手的,此刻那络腮胡的官兵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口吐白沫,呻|吟哀嚎。
晏逐川其实也早就跟出来了,在看到微风被绳索绊住时就准备出手解决,只是她没想到那兔子似的小丫头居然敢冲上去替微风挡鞭子,实在是……让她意外。
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愠恼,小丫头明明自己那么一小只,还要保护微风。若是她没有及时出手,若是这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个小身板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眼下,看着面前满眼惊惧还在颤抖的小人儿,晏逐川心中突然一软,不由得咽回了责备的话语。
晏逐川展开被它的主人遗落在客栈内的斗篷,轻轻替洛曈披上系好:“别怕,没事了,嗯?”
洛曈缓缓回神,抬头望着在她看来完全是从天而降的晏逐川,对方温声的安抚让她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自小一直被师父和师姐保护得很好,第一次独自出谷,就遇到了这样险恶的人和事,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心脏到现在还跳得飞快难以平复。
但洛曈并不后悔,如若再来一次她想她还是会奋不顾身的。至于是纯粹为了微风还是微风的主人,彼时的洛曈并没有多想。
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渐渐蔓延开来,流入心里,让她惊惶不已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不知是因着裹上身的斗篷,还是替她披上斗篷的这个人。
晏逐川一向看不惯动辄哭哭啼啼之人,但现下,对上这因自己一句话就盈满泪水的双眸,她意外地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丝毫厌烦,心底反而莫名生出一种疼惜的情绪来。
在来得及思索自己的反常以前,晏逐川的手已先一步伸了出去,轻轻地拭去沿着洛曈小脸滚落的莹莹泪珠。
“多谢你护了微风。”晏逐川屈起修长的食指刮了一下洛曈红彤彤的小鼻子,“胆子蛮大的,相信你是十八岁了。”
看到晏逐川戏谑的神情,洛曈不禁破涕为笑。随即又脸红起来,自己想保护微风,结果对方却救了自己。能兵不血刃就教训了那凶狠的官兵,想来一定功夫了得。即使没有自己扑上来,局面也应当完全在她掌控之中吧。可这人却还认真地和自己道谢……洛曈越想越不好意思了。
“你……你们是哪里来的匪贼!敢对官府中人动手,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可是曹知县跟前的红人!”那络腮胡的官兵头领被晏逐川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却仍不服气地捂着胸口出狂言。粗犷的相貌配上这个动作,显得滑稽又辣眼。
洛曈感到匪夷所思又气愤不已,明明是这些官兵自己行事如同强盗一般,现在倒反过来说别人是土匪,原来世间当真有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
“官府中人?”晏逐川怒极反笑,“你们倒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们身为府衙护卫,本应守土卫家,保护百姓。然尔等恶徒,竟然横行霸道,为害乡里,简直禽兽不如!”
“你们这些杂种,曹知县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你们不得好……唔!”那络腮胡还想大放厥词,被凌肃点住了穴道,一掌劈昏了过去。
白团子似的汤圆不知从哪飞了出来,竟也扑棱着小翅膀,对着那络腮胡的脑袋猛啄个不停。
其他官兵见状,面面相觑了片刻,纷纷涕泗横流地跪地求饶:“女侠高……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不干我们的事哇,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听命行事……”
“对对对,都是曹知县命我们干的啊。”
……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会会你们口中的曹、知、县。”晏逐川似漫不经心地拍掉手上的灰尘,冷笑着一字一句说道。
那边凌肃收到晏逐川的眼神后会意,利落迅速地把地上鼻青脸肿的官兵们捆成了一串。
这些恶霸终于有人惩治,围观的百姓们都喜闻乐见,抚掌叫好声不绝于耳。
洛曈也由衷地替大家感到开心,她一边替微风解开脖颈上缠绕的那些绳索,一边将手放在微风的头颈轻轻抚摸着以示安慰。
晏逐川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想象起那只小手的绵软触感,突然就有些羡慕起微风来。
这时,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瘦削中年男子突然拨开人群挤了进来,正是闻声赶来的归云居掌柜。他一见此情此景,又慌又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你们,你们怎么敢招惹这些官兵啊。”
“如何招惹不得?”晏逐川不甚在意。
“他们的背后是曹知县,怎么得罪得起啊!待你们一走,遭殃的不还是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那掌柜的愁眉苦脸,叹息不止,“唉,罢了罢了,我们归云居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二位回头还是另寻别家下榻吧。”言语间已是赶人之意。
他话音刚落,晏逐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仿若气温骤降,空气随之凝滞。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到,畏惧地看向这个气度非凡的女子。
这不知死活的掌柜,真是倒霉催的。凌肃默默想道。
洛曈皱起秀气的眉头,张了张嘴,扬起小脸愤然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势利做派,她为民除害,做了你们没人敢做的事,你,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