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自知敌不过齐国,又想出这口气,于是找孤为他们出头。能怎么看?”
长庚睁开了眸,脸上露出少许疲惫。
屈颂顿了顿,“信上说只求结盟。”
长庚一笑,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王后:“强国与弱国之间,无结盟。”
这个道理细想来,屈颂是明白的。
“只是……”
“只是王后又心软了?”长庚嘟了嘟嘴唇,脸别向一边,“你的中山君成了齐侯的王后了,你才看不得。”
屈颂不知长庚这话里的介意到底是真是假,叹了一声,“不是,这件事只好王上自己拿主意,但你不要再一个冲动就偷跑出去就好。”
长庚目露狐疑:“孤可以不为中山出兵?”
屈颂微笑,“嗯。”
“那行。”
长庚颔首,露出狡黠的笑容。
车队很快驶入新田。
前一战与齐军狭路相逢,鸢获其实已打得很是吃力。公子季淮驯化了不少死囚站前冲锋,混不畏死,鸢获所用的迂回的战术在这样的直面猛攻面前收效甚微,长蛇阵和北斗阵均被死囚所冲破,公子季淮亲驾长车在军前叫阵,士气大振。晋军是凭着一股锐气,百折不挠,以悍猛刚劲的打法,与齐军战得不分上下。
如果长庚不至,晋国的士气不会如此高涨,也很容易落败。
眼下只能算是暂时休战,老齐侯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了,齐国的间人来报,齐侯已经于卧榻之上一个月未得起身,汤药无用,只在吊命了,相信用不了一两个月就要魂归九泉,因此这个时候公子季淮暂时休兵了,他需要回临淄料理齐侯的后事并继位为王,以便更投入地与晋国作战。
回晋国以后,与新田城郊,素女、邱逢春与屈颂分道,北山别苑有一处风水宝地,素女在北山脚下结庐,算是与太后比邻而居。
暂时住了两夜,屈颂亲自监工在依山傍水的占尽祥和之气的宝地,为九哥修建了一座陵墓。
陵墓在山谷腹地,因姬幽不大爱铺张,陵寝修建得极简,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已竣工。从素女的草庐出来步行至陵墓,只要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几乎每日都要去看一回姬幽。
城北的山峦之间深深浅浅地藏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村落,村庄里勤劳的妇女,晨兴开荒,晚归采茶,邱逢春好喝茶,素女自己也喜欢,于是每日受几个友好的村妇之邀一同出去,傍晚时路过姬幽的陵墓,把新采的一把野花放在地上,时而说上几句话,到了月出东山,才会缓缓而归。
陵墓新修成的那日,屈颂揣着已显怀不少的肚子来看过姬幽,她走以后,素女仍然在原地静候不去。
夕阳在山,鸦声点点。
素女跪坐于地,把绕梁取出,手指珍重地抚过了琴弦。泪光之中迸出一点星零笑意,素手勾弹,浅浅琴音便是一曲天籁。
“九公子,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
她低眉敛容,把眼中的涩意眨去,玉手轻抚,一曲悠扬清澈的琴音从指间不断地流淌出,于山坳之间静静地回响着。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所有聆听者都为之静谧。
一曲罢,枝头的野乌鸦弹离了疏影,奔向更为广袤的涂染了桔红深黄的天空。
溪水潺潺地从石上流过,背后风动密林,一轮圆月悄然升上了梢头。
素女停了下来,笑道:“好听么?”
“九公子,以后,我每作一支曲,第一个弹给你听。”
“以后,我会每天都来看你,每天,把我采到的鲜花送给你。你不知道,我其实也还算了解你的,知道你最爱兰草,这片山谷之中有许多兰花。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九公子,你是这样的人。”
素女收敛泪容,把琴沉默地装回琴箱,背于背后,弯腰拾起盛了除草的镰刀的竹篓。
“九公子,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转身,渐渐往溪水尽头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素女和九公子暂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还是长庚和颂颂的主场。
没想到摸了一下肚子也给锁了……我能说啥。想起夏夏和绾绾也是这样,男人大概是不能碰怀孕的妻子的肚子,这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