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颂低声地道。
回灵寿途中,便可把她转道送去扶柳城了,分道之后,但愿不见。
“波及灵寿倒是不会,晋侯长庚要是此时寻衅,北燕亦不能容。”
聆泉微微笑了下。不过话音落地之后,却蹙起了眉,看着被屈颂捧到面前来的赤虎符。
“此物归还。”
聆泉皱眉,“赤虎符赠你,寡人不会再收回了。”
屈颂固执地不肯收,连晋侯所赠的令符她都已还了回去,如此贵重的国之兵符,她如何能收。何况,她与中山君之间的交易很快便要结束了。
聆泉看了几眼屈颂,抿唇,把这枚赤虎符收下了。
翌日,中山的队伍下船,中山君着人将车马牵来,改换马匹行进,不出半月,渡过黄河,至巨鹿,两人分道。
聆泉另拨了一支骑兵队伍护送屈颂,但分道之际,他道:“你在城中多盘桓两日,寡人把娴赐予你,她收拾之后不日便至,伺候你同入扶柳。”
娴在屈颂身边已经很久了,屈颂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宅心仁厚又事事体贴的婢妇,没有拒绝。
直至中山君打马绝尘而去的身影彻底湮没在了风烟之中,屈颂才抱着行礼包裹回头,于巨鹿城外的一所客店暂居了一晚,当初下了一场大雨,狂风呼啸,屈颂意外睡得极沉,连窗外那株十余年的枯柳教狂风扫断了,大片柳枝就倒在她的窗扉上都不知。
她醒来时感到很是惊奇,此时天已放明,窗外出现了一轮旭日,娴将早膳端了进来。
没想到她趁夜里便来了,屈颂惊喜莫名,与娴说了一会儿话,用完早膳,才决意动身前往扶柳。
又数日,屈颂的车队终于抵达扶柳城外,骑兵便已左右离去,先行驻守于荆厘下榻之所外,屈颂望着远处自村落之间袅娜腾起的暮色炊烟,想着这其间一缕便是师父家的锅灶所发,不禁出神了良久。上次一别,已过去一年有余,久未谋面,她竟有些恍若隔世、近乡情怯之感。
除却激动、兴奋之外,她心中亦有诸多的疑惑,和一丝恐惧。荆月和越师兄的事,她不知该如何提起。
她已知道是荆月在长庚面前告密了,依照长庚的性子,她恐怕是很难活下来。况这多日以来,连中山君都说无法打探到荆月的消息,那么多半便是已经不幸了。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
纵然错不在她,可荆月因她而死也是事实。
屈颂在马上定了定神,挥去脸颊上的两行热泪,策马朝西而去。
时已傍晚,荆厘家中的童子早已把锅灶扫热,三菜一汤已经备好了,只待先生入座。
从晌午过去之后,先生便一直在他的铺满马草和驴粪的庭院里坐着抚琴,专注而沉默地待了一两个时辰了,琴声却还不间断地很是悠扬。童子不理解先生的境界,也就不好说什么,它给马厩里的两匹大家伙喂了草,又把院落之中驴子留下的一堆脏臭之物铲了,打理干净了,才去洗手,唤先生入座用膳。
优厘的须发被北地冬天干燥的风吹得不住拂动,他闭着眼手指在琴弦之上乱扫,一通凌乱的聒噪响声之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看向门口。
那里已立了一个人。
瘦削落拓,一身烟青短袍,双眸噙着两股热泪,正一动不动望着自己。
优厘霍然起身,震惊地朝来人追去,“是为师那小徒儿回来了?”
屈颂也再也忍不住,热泪涌出眼眶,也冲了上去,伸臂与仓促奔来风度尽失的师父紧紧抱在了一起。
“师父!是我!”
如果没有当初晋侯的那一道命令多好,她也不会辗转流落在外这么久,直至如今,终于一切,回到正轨,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颂颂圆满了~
至始至终,她想要的就是一段平凡的生活而已,追求那些大人物都不一样,只可惜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接下来就要各自搞搞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