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戾气,剑又出鞘。
黑暗处,在梅雨斋街边巷口,一道漆黑的人影忽然窜了下来,把荆月扯起一把抱上了肩,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泥墙,于黑夜之中消失不见踪迹。
长庚紧攥着的剑,慢慢地松了下来。
“公子……还要追吗……”
良惊恐地看向长庚,问道。
见长庚不语,良抹了一把脑门的汗珠,又道:“公子勿信疯人之言,她居心叵测,一旦公子真从她之言要检查先生身子,便是中了她的挑拨之计,无论如何先生都会伤心。”
长庚仍是不动,良也不敢再劝,因为他自己都已动摇,任何规劝的话都显得那样苍白,他抿住了唇,未免公子更大的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他识趣地不再赘言。
长庚在远处立了片刻,月过阁楼,无垠的白光消失在了一株硕高的老梧桐浓密的枝叶后,长庚慢慢地把剑还入鞘中,他无声地大步朝着屈颂所在的地方走去。
良担惊受怕,又不敢揣度公子心意,只好小心翼翼地跟着走。
灯火通明的数条街外,屈颂仍坐在客店的青石外等候,小心地揉着微微发酸的腿,太久没有这么活动了,身体竟如此不济,不过走了一两个时辰,便有些坚持不住,屈颂幽幽一叹。
抬起双眼,她看到归来如疾风的身影,眼眸蓦然发亮,立刻就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她奔到他的近前,想伸出双臂拥住自己的心上人,不过终归是记着他是公子,不敢贸贸然动手,便在他跟前站定,看了眼,他竟两手空空,屈颂一阵疑惑,“公子,没有买到酥糖吗?”
她面露失望,抬起头,却看见长庚那张阴沉得如山雨欲来的俊容,在灯火找不到的地方,漆黑的冷晕把他的脸隐藏了半边,屈颂顿时心跳如雷,“公子,你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不要酥糖了……以后都不要了。”
长庚看着她,却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太过执拗和隐晦,说不出什么意味,屈颂就是无端端感到一阵害怕。
她的心跳得极快极快,微微咬住了嘴唇。
他不动,也不说话,她也不敢再弄出一点儿动静。
身后,落了一程的良姗姗来迟,脚步声惊动了长庚,他仿佛回身,淡淡说道:“回宫吧。”
他朝着马车走去。
屈颂既惊讶又委屈,长庚突然对她变得很冷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良终于赶了过来,他的怀中还抱着两包酥糖。
看到了屈先生,良也没有以往的殷勤了,顿了顿,把酥糖塞在了她的怀中,低声说道:“先生,先回宫吧,买酥糖的人太多,公子排了太久有些累了。”
屈颂怀抱着两大包的油纸皮裹着的酥糖,一点想要吃甜的欲望都没有了。她挤出了一点笑容,对良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明白的。”
她抱着酥糖,慢吞吞地爬上了马车。
进入车中,屈颂小心地把酥糖放下,坐到了公子长庚的对侧。
他并没有保持晋国公子无论何时都必须镇定从容、好整以暇的风度,而是姿态松散地靠在车壁上,双目也紧闭着,没有一点声音,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点。
愈是安静,屈颂的心中就愈是惶恐。
惶恐之余,还有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委屈和困惑。
她眨着眼睛,把眼中的涩意全部赶走,垂着双臂,等待着良把马车驱动起来,车马声辚辚地回荡在无人的深巷口。
宫车畅行无阻地驶入宫闱,到了蘼院大门口。
车外传来风动竹丛的瑟瑟清音,似素女的七弦上不断鸣动的乐章,优雅高妙,不疾不徐地一阵一阵传来。
这美妙清幽的乐音,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扰人,让人心绪不宁。
屈颂的怀里包着两包长庚买的酥糖,看着怀里用自己体温熨热的两包糖,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慢慢地,心里冰凉。她不知道公子长庚为什么去买糖回来就突然态度大改,但是她只能一如以往什么都不能过问,今夜里,她斗胆唤的那几声“长庚”,就譬若一梦过了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公子,蘼院已至,我回去了。”
她要走下车,长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把拉住了屈颂。
她惊讶地呼出声,人没有立稳,一跤便摔入了长庚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人已经被笼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他的嘴唇朝她的脸颊侵袭而来,准确地咬住了她脸上的软肉,下巴在她的嘴唇上不断地蹭着。
屈颂既害怕,又感到费解,长庚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很是不安,她怀里的两包酥糖一下全落了,落在了车上,脸颊被长庚的亲吻嘬出响亮的声音,又羞红了屈颂的脸。
“公子……呜呜。”
他又开始咬她的嘴了,似乎要让她闭嘴一样。
屈颂不敢再说话,任由长庚咬、发泄。
长庚亲完了,捧住她的颊,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雪额,呼吸起伏,极其激烈。
屈颂惊惶地想要退去,他不让,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动。
“公子……”
“唤吾长庚!”他低低喝道。
“长庚……”
屈颂也不知为什么,声音都嘶哑了,明明她还没有想哭的感觉。
长庚抬起头,恢复温柔,亲吻着她的额头,低低地说道:“阿奴,不要骗吾,不要骗吾……”
他温柔的声音,宛如噬人心的恶魔,低沉的,在身体渐渐僵住的屈颂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长庚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