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晋国王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压抑着欢喜,默默振奋着,屈颂一头雾水,正这时,安匆匆从碧幽殿走出,说要接她,一并赴百猎大会。
不但如此,他还代为传达了公子长庚的意思,让她切记要把自己包裹严实,不许浓妆,也不许着艳丽裳服,屈颂的眼角眉尾都因为公子长庚这样的意思而抽动了几下,等安交代完,她语气平静地问道:“公子何意?”
安说道:“公子说了,猎会是丈夫之会,若是妖妖娆娆的,不如在家里绣花,屈先生堂堂丈夫,日后在他面前,不可再敷脂粉,他闻不惯那味儿。”
平心而论,屈颂平日里并不涂抹脂粉,那只是她作为优人,在台上娱客时的一种必要的手段。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也触碰了公子长庚的忌讳,但又想到这毕竟是猎会,也没有她登台演绎的机会,她于是应了公子长庚这无理取闹的要求。
安说完这话,清了清嗓音,又道:“王后有命,请屈先生到碧幽殿用晚膳。”
看来是今日王后到了公子长庚的住处,屈颂垂面应是。
因为长庚的厌恶,他们两人现在的住处如隔天堑,他喜欢轩伟奢华,喜欢高高在上,那座为他而建造的兰章宫便很得他心意,蘼院荒疏冷清,只适宜习文练功,再加之两地相隔又远,自然他便把她仍在了那处。但如此一来,她和那个时常想不起她、动辄把她抛诸脑后,甚至以为宫里没她这号人物的公子长庚,平日里也就没什么往来。
她入宫已久,却是什么进展也没有,无怪王后心急。
但屈颂如今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她甚至想私底下对王后阐述自己的猜测,可终究只是些无根的猜测罢了,也许公子长庚并不是不爱男子,只是单纯地厌恶她这个“痴心妄想”的“丑物”罢了。
屈颂到了兰章宫主殿,此时王后已在其内,桌上供有肉糜蔬食,不似宫宴豪奢,显得如同家宴般,随意了些,但佳肴却并不失精致。
她俯身朝着王后与晋公子施礼,叩首,再叩,王后微笑吟吟,唤她起身:“不必拘束,庚儿,母后要问你一事,这个优人小童,你是不是不喜欢?”
屈颂感到身上一冷,似是有人把他那熟悉的目光投了过来,让她感到骨骼激灵,公子长庚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谨小慎微的“丑物”,不屑说道:“很是不喜,父王想岔了,长庚想要的是伟丈夫,不是伪男人。”
恕王后并不曾听出区别。她诧异地朝着屈颂看了眼。
屈颂有委屈不敢说,她低埋着螓首,慢慢地想道,他心有不甘,不情愿,对她感到愤怒和不满,但是,难道她就是自愿进宫来陪他这个混世魔王的吗?
公子长庚可以张贴榜文,这天底下除却那个有着尊贵身份的周王室的公主,谁愿意来配他。
“长庚。”王后打圆场笑说,“你想岔了,你父王不过让她来陪伴你读书,瞧她,昨晚上跳那一支娱神舞,技惊四座,喝彩如雷,连你父王都说是个可造之材,当今之世恐怕难寻其二,我晋国祭司一位一直空缺,就是缺了这样的人才。日后你与她互相成就,这不是好事么。”
王后自然从没有想过要让屈颂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来当祭司,这不过是为了取信公子长庚编出来的鬼话。
祭司之位,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不言而喻,他甚至可以直与上卿相媲。也正是因此,晋侯和王后这样的打算,才让长庚惊讶了。
他的目光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屈颂扫了过来。这个小东西,竟真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