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单膝跪下,替他拢好了散乱的衣襟。
他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无常盘着腿坐起来,仰头看他。软绵绵的语调,浑似被人抽去了骨头。
“为了日后好卖惨啊。而且被关小黑屋,不是最省心省力吗。”
鬼王会心一笑,极有默契。
玉蝉像个多余的,傻愣愣道:“为啥?”
无常道:“你以为商王宫里就没有太子安插的眼线?届时发现我人不见了,往上一禀明,殷越肯定会着急——这样才能逼着他赶快造反。”
鬼王笑意更深沉:“如果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那还有很多别的方法,你为什么要非要自损八百呢?”
无常顽皮的笑了:“被关小黑屋多好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还有性.生.活。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心地把身体的掌控权交出去就可以了,一切都会由那个人为你策划好——被喜欢的人囚禁一辈子,是我最大的梦想。”
依旧是那副浪荡又不着调的样子,也不知道说出来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鬼王也半开玩笑地道:“看来我得在酆都给你特设一间牢房了。”
无常赏了他一个白眼:“得了吧,我现在不也走不出冥界么。”
倒也没多埋怨,反而像撒娇。
但无常越撒娇,玉蝉越觉得毛骨悚然。
通常能被主人这样对待的,最后下场都不太好看……不过他俩有几千年的交情,也许算是个例外?
鬼王扬了扬唇,仿佛很受用。
“好啦,赶紧把吃的拿过来,我饿死了。”无常继续没大没小地支使着顶头上司。
却在看到鬼王带来的甘泉竹醴时,将之推了回去。
“不吃。”
鬼王温柔地问道:“从前不是最喜欢吃吗?不是七重行树上结出来的,你还要挑食。”
无常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子。眼眸中浮动的光华,像是裹着绸缎的钢刃,美丽又充满危险。
“鬼王说笑了,我不过是酆都的一介小小鬼差。是鬼,就该吃生肉,吃腐食。”
鬼王道:“你不是鬼。”
无常摊了摊手:“那我不人不鬼。总而言之,我不想再和那个地方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他指了指头顶。九重天上的佛光,高不可望,遥不可及。
玉蝉一头雾水地看看鬼王,又看看无常,并不知道他们在打哪门子马虎眼。他很想问,但在如此恐怖的气场之下,只敢默默装死。
于是,纵然是神仙也很难有机会享用的珍贵灵食,便消失在了原处。取而代之的,是一顶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小火炉。
玉蝉暗中观察了好久,终于辨认出这碗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
脑浆……
无常这才打起点兴趣,往热气腾腾的脑花上撒了勺辣油,呼啦呼啦地吃了。
旁边的鬼王和玉蝉,都没有说话,就静静看着他吃。
一个盯着殷修明留下的痕迹若有所思,一个觉得,这真的有点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