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身为帝王,他知道应当理智自持、喜怒不形于色。
因为有了感情,就意味着有了弱点。
但偏偏在谢却这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争风吃醋不提,甚至做出把人囚禁在地底的荒唐事。然后像个愣头青一样,发泄着不知疲倦的欲.望。
虽然他本身也不是个好人。但只有谢却,才能精准无误地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邪念与爱怜。
明知这么做只会让对方更恨自己,却因为恐惧失去而变本加厉,更隐隐期望着他能露出一个笑容……像是新婚之夜,少年身披红绡,色如春花,冲自己羞涩地扬起嘴角。
倘若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孽当真存在,也就大抵如此了吧。
殷修明揉了揉太阳穴,踏出铜雀台。
金屋之外,依旧战火纷飞。
……
殷修明已经离去,谢却独自躺在阴冷的地宫内,反手搁在头顶。
他感到身躯异常的沉重,试图挪动脚踝,只听见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冷酷声响,才发现那里正拷着长长一条锁链。
他于是放弃了反抗,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开始思考一些事。
玉蝉偷偷注视着他,只觉得这样的主人,真是像极了一具……凄美的艳尸。
无常方才本可以切断意识,免去经受凌.辱的过程,但他没有。
他有两个爱好,其一是收集各式各样不同的美人。春.宵几度,集邮一样,留下曾徜徉于红尘俗世的印记。
其二是感受痛苦。任由极致的官能主宰身躯,然后在绝境中找寻极乐,以此提醒他存活的证据。
无常心理上感到餍足,身体感到饥饿和累。
于是唤了唤一脸担惊受怕的玉蝉:【我没事,殷修明技术挺好的——那什么,叫牛头马面送点吃的过来。】
玉蝉颤颤巍巍地拨通了外卖电话,心想主人真是位壮士:【不屏蔽痛觉真的没关系吗……要敬业也不用这样啊。QAQ】
无常轻描淡写地“嗤”了一声:【你主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就算把我的心剜出来我都不会流一滴泪,这种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呸呸呸,怎么能说剜心这种晦气话!】玉蝉还是不放心,正打算追问。地宫的半空中,却忽然浮现出一道黑影。
黑影波动了几下,逐渐化为实形。
玉蝉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被一道极强大的威压逼着臣服一般。
他赶紧打起戒备,然后忍不住高呼出声:【主人,醒醒醒醒醒醒!】
无常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见玉蝉怪叫,便慢腾腾地睁开了眼。
“哦,鬼王啊,你怎么来了。”
来人似披一身清冷的雾霭,自幽冥的尽头跋涉而来。银发如瀑,泛着月光般雍容的晦色,长长流泻到腰间。
他浑身上下最特殊的,当属一双极窄的竖瞳。金色的眸光暗如点漆,像极了某种龙蛇类邪佞的生物。
或龙或蛇,站在善恶的刀锋上。成佛入魔,差之一念。
地宫内依旧弥漫着甜腥的血气。
无常衣衫不整地卧在原地,冲对方勾了勾手。笑意迷奚,绯红的脸孔像是一朵糜艳欲滴的花。
高大的阴翳,缓缓笼罩住了无常周身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