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林侯至今还记得,是个英雄。他死之?时,已?经只剩下一条左臂,右臂在?混乱的大战中被削去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剑锋会刺穿天子的咽喉,一剑令九州震动,谁也没有料到,自己横空出世的一招飞星伴月,阻隔了他的剑锋。
他死时,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不甘。
他是力战而竭。之?后,天子下令,拾回他的断臂,用针线接上,将?其安葬。
实话说,林侯之?前没觉得霍西洲与他生得像。女?儿在?那场大战中曾经被他掳去,故此对他的印象极是深刻,她看见霍西洲,就想起了曾经满手是血掐她脖颈的项昀。
被女?儿这么一提醒,林侯不禁回忆起霍西洲的面貌。这个还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身材高大,肤色黝黑,鼻梁硬挺,坚毅的下颌角犹如圆月刀的弯锋。说话前,总要经过三思,方能动嘴唇。
项昀生就肤色白皙若腻,看起来似乎有西域胡人?血统,然而家传武学,习性均来自于中原,力能扛鼎,驾宝马,携长弓,意气风发,除了眉眼?嘴唇,与霍西洲截然不同。
只唯独有一点二人?一模一样。
他这几日观摩霍西洲练剑发现,他的左臂比右臂更有力量,善左手操弓。
……巧合么?
……
天已?擦黑,霍西洲结束一天的训练,回营房去,脱去自己的上衣,将?里袍退到腰际。
床铺旁停了一只大桶,里头装的都?是冰凉的井水,霍西洲拿去木瓢舀了一瓢水照着裸露的晒得发红的皮肤当头浇落。
一瓢下,水打?在?结实的壁垒分明的肌肉上,犹如飞瀑冲击这崖岸下屹立不倒的礁石般,飞速四散地溅开,最后汇聚成束,沿着他光裸的脊背滑下。
如是反复不止,很快帐中凹凸不平的路面已?经聚满了水涡。
一桶水用完,霍西洲全身犹如烈火灼烧的感觉才终于平复下来。
他拿毛巾将?自己全身上下擦干净,一遍又?一遍地擦,直到彻底擦干,套上以前在?马场娘子让罗子他们为他买的棉服,出了营帐。
还有时间?,他想回马场看一看。夏国公?府的那片马场与这边相去不远,霍西洲星夜策马徐回,停在?马场外,就看见里边已?经熄了灯火,人?不知何处去了。
他下马,熟门熟路地牵着缰绳进去,将?马牵进马厩,随后折回自己的马房。
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朱八将?这里挪作了他用,床榻搬走了,重新?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柴堆。
只唯独角落里那个大铁箱子还在?,里头压着几块马蹄铁,两?卷破得只剩下残页的兵书。
霍西洲却觉得很好,很舒适,比这些时日在?林侯的军营中更自在?轻松许多。
他关上门,如同以往,还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照着柴堆躺了下来,缓缓闭上眼?。
屋内没有烛,更无法燃灯,漆黑一片。
只有夏夜幽微的碧莹莹的萤火,点点闪烁着,有时翩翩地飞进窗棂,落在?他的脚边停驻。
迷蒙中,似乎有一阵微弱的香风扑过来,落在?他的面颊上,轻柔而温暖,熟悉无比。
那迷雾中,缓慢地蜕出一道?通体皎洁,宛如玉璧般无暇的美丽身体。
霍西洲向来充满警觉,常年保持着一日十二个时辰的清醒。可是这一次,他却恍恍惚惚地,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依旧仿佛在?梦里。
怀中多了一道?发热的身子,温软娇柔,像水一样,绕着他的周身每一处的肌理游走。
指尖被扣住,意识被锁入可怕的牢笼,身体不断被拖着下坠,如临深渊,朝着不可见底的深渊中沉坠下去。
饶是这样,还是不很清醒。
如果是之?前,面临着外敌来袭,霍西洲应该已?经握住了短剑,将?对方身上扎出无数窟窿了。这一次却没有,身体提不起一丝劲。
究竟是怎么了?他在?心中不断叩问自己。
“臭哑巴。”那道?被笼罩于牛乳一般洁白的薄雾中的美丽身影,舌吐芬芳,如兰如麝,温柔婉转地唤他。
霍西洲浑身剧震,不可置信地抬眸,“娘子?”
她哼了一声,一指头勾起他的下巴,倾身靠近,樱花粉的唇贴住他的嘴唇,带来沁亮的温度。可这远远不够扑灭他五脏六腑间?勃勃升腾而起的火焰。
娘子、娘子在?对我作甚么?我……我居然这么无耻,又?一次梦到和娘子做……可是这次却无耻得过分,居然是娘子对我主?动……
他这个梦,做得香艳至极,过分到令他自己都?想要中断。可是每当他想要出声中止这种不该有的亲昵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力气。于是只能任由娘子亲吻,从他的嘴唇,到他的鼻梁,到他的耳朵,她的两?条臂膀,如记忆里一般带着如春日杨柳般的轻软,勾住他后颈,稳住他身形,随后,她彻底地坐到了他的身上。
肌肤相贴,唇瓣厮缠。
她环住自己的颈,吐气微微:“洲郎,你可想要我?”
这真的是个梦。
大约是他做过的最美的梦,霍西洲心想。
既然是梦,如何还能因为羞耻而隐藏内心真实的想法?
于是大胆地道?:“想。”
做梦都?这样想。
女?子微微笑起来,模糊的面容却像一朵盛开的白瓣黄蕊的牡丹,有着别具一格的清艳与妖娆。
青丝如墨,随着她的垂目,亲吻,而纷纷地披落于他的脸上、肩上、胸口,发丝所携带的香味独特?馥郁,每闻一下都?让人?愈加燥热。他不知是怎么,饮鸩止渴地贪婪吸吮起那种味道?。
亏得他霍西洲,一向自诩自制力强大,平生唯一一次不该逾矩,就是在?上巳日娘子春游归来时,没有忍住,摸了她的脚。
那件事对他来说,像是打?开了囚禁恶鬼的大门,而现在?,他所干的这种事,比打?开那道?大门更邪恶百倍。
“原来你是这样的洲郎。”她盈盈微笑说道?。
虽然是做梦,但?这句话却还是让他红了脸,羞愧不已?。但?,他不会吝惜于语言去承认自己对娘子的非分之?想,于是他坚持地道?:“在?梦里,我一直这样做的。”
说完,在?她眉梢一挑,露出少许的困惑,似乎正要笑话调侃他之?际,却忽而被他反桎梏住。
柴堆发出噼啪的不堪重负的响声,美艳妖娆的娘子被他压在?了身下,因他的反客为主?,失去了全部的主?导权利,而她却还在?嘻嘻嗤笑,浑然不觉危险的来临。
原来……梦里的娘子,他所肖想中的娘子,是这样。
霍西洲脸红咽干,口中却有些凶恶,问:“怕不怕?”
她困惑道?:“怕?”
说完温温柔柔地嗤了一声:“你在?说笑吗?”
霍西洲暗了眼?眸,粗糙的大手按住她的香肩,不再温柔,俯身,嘴唇凑近她的雪颈,锋利的牙叼住她仅存的衣衫袖带,朝旁一拉而开。
她还在?笑他,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直至完全契合。
一道?呜咽声,刹那间?从他的肩膀下细细地传来。
“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是梦?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