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菱一愣,不知道贺退思开口竟是这么??句,而且当着其他人的面。
她想也没想地回道:“不好。”
贺退思苦笑起来,看眼左右,卫兵都已经傻了眼,怔怔地目光在贺世子与宜芳县主见逡巡徘徊,贺退思吩咐他们下去,这几人才纳闷地走了。
毕竟程家与贺家的联姻之事尚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们并不知晓,?时才感到无比震惊。
待人走后,贺退思又道:“能借?步说话?吗?”
程芳菱再度抬眸看他,不知怎的,这?次,从他那张挂满彩的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俊脸上,看出了?点祈求之色。程芳菱是心软之人,鬼使神差地应许了:“去哪儿?”
贺退思微笑,道了?句“跟我来”,便转身而去,最后,他将程芳菱带到了上次碰面说话?的那片山岗。
老柏树横生的枝丫蓊蓊郁郁的,虽有山脚下营帐千座,篝火万点,但这里却是黑魆魆?片,若不是她手中拎着?盏灯笼,她想她才?不会跟着他这么?晚到这里来。
夜晚有雾,周遭湿淋淋的,不消片刻,两人的薄衣衫均被夜露打湿,乌发?柳鬓,也饱含了湿气。
贺退思转过身来,向她陈情:“我此番来,是希望不要退婚。”
不待她有所反应,贺退思便又道:“我知道,县主所担忧之事。”
他缓慢地垂眸,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
而程芳菱道:“不需要你为难,我也更不想被你可怜。”
虽然这几天她很伤心,很伤心,半夜睡不好觉,眼睛总是红红的,郡主老是笑话?她,但,她感觉得到,虽然她很喜欢面前的男人,可如果真要她舍去,她能舍去,就当生命中,从没出现过这么??人。
她想,这?点她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又过来,用这样的脸,这样的温柔话?语,再?次吹皱她的心头春水。
怎会有这样坏的男人呢?
程芳菱有些恼,不是已经说得好好的了吗?
她祝他幸福,是真心的。
程芳菱拎着灯笼的小手攥紧了许多,她转过身,想不声不响地转回去。
“县主,我向你承诺,他年,有朝?日,若我当真寻回表妹,我……”
程芳菱转身道:“你怎样?”
贺退思顿了顿,道:“我愿意安顿表妹,但绝不会令你感到为难。”
这话?,说了,就像空话。
程芳菱想起自己的爹爹,?开始对母亲喜欢敬重有加,后来,家中就来了李姨娘,李姨娘刚来的时候,亦是盛宠不断,爹爹发誓矢志不渝,没过三年,家中又来了萧姨娘。
“世子要如何令我感到不为难?”程芳菱轻飘飘地一句话,堵死了贺退思还没说完的话?,“我心知肚明,直到现在,你心中还是只喜欢你的表妹,不喜欢我,娶我,只是觉得时候到了,我是个合适之人。但是,不想成为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那种合适的妻子,我想做我丈夫真心相待的唯一的妻子。所以,贺世子,对不起……”
贺退思并不放弃:“我可以保证,只有你?个妻子。”
程芳菱摇头,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我不要听你说这样明知做不到的假话?。多?谢你今天抬举我,还认为,我在你心中是个合适的人,但是,贺世子,你别让我心里的那个你变质。我会讨厌你的!”
贺退思?怔,想要辩解的话?堵在了咽喉中,艰难得再也说不出。
但看着她就这样转身离去,贺退思胸口陡然生出了?种冲动,想要冲上前去,将她拦住,拉下来,听他好好说。
承诺不动人,他可以写?下来,以后也可以做给她看。
关于表妹丝菀,她其实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决心,才?下意割舍。父命难违,他确实也对她很有好感,所以,他真心希望能够与她试着去相处,他更会敬重她一生,绝不会给她委屈受。
但也不知为何,他的腿就像灌进了二十斤生铁,难动寸毫。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挑着那盏在夜风中忽明忽暗,不断飘摇的灯,隐隐约约地照着那随风婆娑的纱衫,和如泼墨悬泉般的发?。
她已经远远地离开了。
老柏树底下的贺退思,双手紧握成拳,胸口急促起伏之后,他终于还是落后她许多,暗中跟了上去。
近来此处不太平,前有永宁郡主被劫,他向她借?步出来说话?,有责任避免她被歹人盯上。
?路暗中尾随,护送她过石桥,过桥之后,她手里的灯笼突然灭了,她在原地显得有些慌乱地停了?下,然后有卫兵过来为她指路,她才低着脑袋,像是说了谢,便跟着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