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敲门声收起,一把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道长可要用些点心?老爷说道长招魂辛苦了,让我送些吃食来。”
“请进罢。”老道道。
一个丫鬟推门而入,她穿着琉璃色的衣裳,面容清丽稚嫩,手中端着一盘点心并一壶茶,见老道立在七七四十九根白烛之前,对老道笑道:“道长受累了,用些吃食罢。”
老道见丫鬟长得貌美,凑到她跟前,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一副出家人的做派,正声道:“救人于生死间乃是贫道的指责,算不得受累。”
丫鬟将吃食一一摆开,又将茶倒上,催促道:“道长快些用罢,过一会儿茶凉了可就不好了。”
老道本是被美貌所惑,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可是新来的?我来肖府五日并没有见过你。”
丫鬟解释道:“我名唤冉冉,一年前来的肖府,一直在厨房帮忙,方才老爷要了些宵夜,思及道长还在忙碌,才嘱咐我为道长送些吃食。”
老道点点头,喝了口茶,张口道:“我也有件紧要的事要告知肖老爷······”老道顿了顿,又吃了块糕点,见冉冉一双美目好奇地盯着他的脸等着他接着往下说,才道:“肖公子的魂魄明日便能返回躯体。”
闻言,冉冉眼中浮起一层雾水,半捂着嘴,激动地问道:“少爷,少爷真的能活过来么?”
“我说能自然是能的,白骨生肉于我都不在话下,何况招魂。”老道得意洋洋地捋着白须。
冉冉向老道福了福身,带着哭腔道:“我得赶紧告诉老爷去。”
语毕,冉冉就转过身,朝外边走去,行至门口,她又忽地朝棺木前面的桌案看了一眼,疑惑地道:“为何那儿有一截衣袖?”
衣袖是肖管家的衣袖,冉冉进来之前,肖管家匆匆忙忙地躲藏在桌案内侧,却没想有一截衣袖漏在了外头。
冉冉走到桌案跟前,而后俯下身去,伸出手去抓那截衣袖。
冉冉的手指还未碰到衣袖,后颈被人一劈,来不及出声,便昏倒在了地上。
肖昀抚摸着冉冉白皙的后颈,斥责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若是被这个小丫头看见你的脸可就不好了。”
老道道:“前几日坟老早挖过了,坟里没尸体,肖老爷早就晓得了,现下肖管家就算被小丫头瞧见了脸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肖昀站起身来,给了老道一个耳刮子,骂道:“你个蠢货。”
老道被打得头偏了过去,摸了摸脸颊,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肖昀。
肖昀将心中的计划一说,余下二人纷纷点头应是。
肖昀又道:“肖管家,肖老爷子还有用,暂且留着,你且去躲好,这几日别露面。”
肖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肖昀又蹲下身去,伸出右手,手指的指甲瞬间暴涨,而后,他用中指在冉冉后颈划出一条血痕,又从袖口取出几根黑色的猫毛放入破口中,其中一根猫毛一接触到新鲜的红肉,就像活物一般钻了进去,而余下的黑猫毛则是乖顺地伏在破口和温热的血液混在一块儿。
片刻之后,冉冉站立起来,眼中一片空洞,身体僵硬地向肖昀福了福身。
“你先出去罢。”肖昀挥了挥衣袖,冉冉便转身出去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
肖父正准备用早膳,刚拿起筷子,却见老道从门口走了进来。
老道脸上的沟壑挤在一块,扬声道:“肖少爷活了,他的魂魄我给招来了!”
闻言,肖父又惊又喜,将筷子一丢,随老道去往灵堂。
灵堂内,七七四十九根白烛还点着,覆在肖昀尸身上的白布落在了地上,而棺内本应躺着的尸体却坐了起来,见肖父来了,出声唤道:“阿爹,我这是怎么了?”
肖父冲到肖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着声回道:“你没事,你没事,你不过是不小心落水了。”
肖昀疑惑地道:“若我只是不小心落水,为何在这棺材里?”
话音刚落,肖昀见父亲老泪纵横,不敢再问,反是劝慰道:“我没事,阿爹你别担心。”
肖父将肖昀从棺木中扶了起来,肖昀的四肢有些僵硬,好容易才从棺木中迈出来,又在肖父的搀扶下走了几步,才灵活一些。
肖昀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婉卿呢?我前几日不是才同她成亲么?”
肖父犹豫了阵,还是道:“婉卿身子不大好,回娘家修养去了。”
闻言,肖昀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暗下几分,泄气地道:“是我惹她生气了,她才回娘家去的罢。”
“你别多想,待你休养好了,再把她接回来也就是了。”肖父劝道。
“那我现下就去把她接回来。”肖昀脸上的神情显得有点忐忑,“她会愿意和我回来么?”
既然肖昀坚持,肖父也不好劝阻,便和肖昀一起去了杨府。
杨婉卿手里拿着一张锦衾低首绣着鸳鸯。
锦衾是大红色的,一双鸳鸯已绣好了一只,杨婉卿一面绣着一面问时绛:“羽盈,我绣得好看么?你说肖公子会喜欢么?”
自羽盈死后,不知为何,杨婉卿便将时绛当做了羽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