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医生什么都没干啊,不靠谱。简直分分钟让人错觉我行我也上!
怎么说服她?
答案当然是用宗/教打败宗/教,信仰打败信仰——凡妮莎决定忽悠了。
刚好她最近看了弥尔顿的失乐园。
她先从创世纪伊甸园的苹果讲起,说那棵苹果树下有根草,这草据传是耶和华留下的秘药,他终究是不忍心让亚当和夏娃饱受世间苦痛折磨,于是偷偷留下了这一株忘忧草。聪明的夏娃发现了这草,将它带到人间……这株草也随着人类的世代传递而绵延下来,成为上帝在凡间的圣灵显现——可以作为万能灵药的主料,包治百病。
凡妮莎说的口吻笃定极了,语气不急不缓,论说也从不卡壳,甚至还十分讲究抑扬顿挫,再加上她本来就样貌不错,配上她本人那种相当自信而神采飞扬的感觉,任谁听了都忍不住信服。
切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甚至没空去怀疑凡妮莎话中的逻辑悖论。倘若当真包治百病,夏娃和亚当怎么死的?
她惊喜极了,“这药您会做吗?药剂师先生会做吗?”
凡妮莎含蓄暗示,“我恰巧刚学过,它是种无色药剂。配制相当麻烦,足足需要几个小时。不过我这里刚好有备份。”
凡妮莎去工作坊倒了瓶干净的清水,顺便加了点捣烂的车前草,埃莉诺说它对过敏及一些其他的皮肤病有点效果。这点凡妮莎未曾考据,不过也无害便是了。
她拿着这药水,重新回到前台。
切莉一见到她,两眼便迸发出急切的光芒,她紧紧攥住绒布的一角。
“……那、多少钱?”
“不,您误解了。这药怎么会贵?这是上帝的福音,作为牧师的女儿,我也只是想遵循上帝的指示罢了。”
“您竟然是牧师先生的女儿……”切莉羞愧极了。也不知为何,她瞧着凡妮莎,竟突的有了种非同寻常的感觉。
她金色的头发编织成亚麻辫垂在肩膀两侧,灰蓝色的眼睛仿佛是天空的延伸,鼻梁小巧而挺拔,鼻头却稍微有些钝感,这让她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仿佛杂糅了东方与西方的美感,柔和、神秘、圣洁。她环顾着狭□□仄的店铺,凡妮莎在其中竟显得格格不入——不是不配,而是她过于明亮,这治愈却阴暗的地方配不上这样的人了。
她应当站在更明亮、更宽敞的地方,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生的希望娓娓道来。
切莉在不该愣神的地方愣住了。
“切莉、切莉,你在听吗?”凡妮莎无奈地问。
“啊,在……”
凡妮莎刻意加重了嗓音,以示强调——因为下面才是她真正要开的药剂。
鸦片不能吃,放血不能放,药剂没有用。
那便只能附送直男套餐了。
“每天早晚多给他喝半杯温水,促进代谢。白天阳光充足的时候,可以多出去晒晒太阳、你自己也注意饮食,少吃辛辣和生冷的东西。坚持一个月、也就是四周后的今天,再来这里复查。”
想了又想,凡妮莎又小声叮嘱,“孩子的排泄物颜色也请记一下。如果有黑便的产生,请立刻就医。”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病情恶化,发生肠梗阻、造成肠道出血。
切莉抱着孩子,早没了先前的跋扈,唯独一丁点怀疑也被强自压下——她现在只能指望这家草药商。怀疑除了让对方不快没有一点用处。
她注视着凡妮莎,几乎要感激涕零了,“谢谢你,我能请问您的名字……”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便被一连串的疑问抢了话头。
“凡妮莎,你怎么在这里?你病不是早好了吗?而且还给人开药,你几时学会的草药知识?人命关天,不可轻慢。你这样我会瞧不起的。”
说到最后,布伦威尔已有些严厉了。
说是这么说,布伦威尔还是感到相当震惊的。她跟在切莉身后进来,凡妮莎如何应对切莉、又如何诊断病情……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再次久违地有了荒谬的想法,这真的还是那个凡妮莎、那个痴痴傻傻的凡妮莎?她如何能做到这样大的变化?简直是完全脱胎换骨了!
她已不再指责了,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凡妮莎,你还是我的亲侄女吗?”
凡妮莎也感到头晕目眩。
“布伦威尔姨妈,你怎么在这里?”她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天主教家庭如何看待她干不入流的职业一事。她更怕这工作被搅黄了。
就在这时候,埃莉诺姗姗来迟,她出现在草药铺门口,看到房间里的几人,不假思索开口讽刺,“布伦威尔夫人大驾光临,我勤勉的学徒就在这里,也不知道您那痴傻的侄女在哪里呢?”
布伦威尔回头,同样目带讽刺。
“我亲爱的埃莉诺,请让我隆重介绍我善良的侄女——”顿了顿,她补上后半句,“凡妮莎-勃朗特,她数学很好,现在又懂点草药知识了。而你那愚笨不知变通的学徒又在哪里?”
凡妮莎:“……?”
这不都是我?你们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