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多大了,下仆还是罪奴?”
粗哑而?严厉的声音回荡在空巷里,不禁叫人背上一凉。
宋妆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垂眸道,“回姑姑的话,罪奴宋妆如今年十六。”
李姑姑在辛者库多年,犯了错的贵人王孙也见了不少,还是头回见到像眼前女子这?般淡定的,不哭也不闹。
更让她惊讶的是此女的容貌,悄悄将林公公拉到一边,脸上有些不解道,
“这?是犯了错的秀女?”
林公公摇了摇头,“师傅只说叫我把人给送来,是皇上亲口贬的罪奴。”
李姑姑不禁叹了口气,为求谨慎他们常会提前探清来人的底细,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人来了半月就被放出去了,转身便把辛者库折腾个翻了天。
何况还是皇上亲口贬的。
林公公也知道她犹豫什么,便笑着到,“姑姑一想办事周全,这?对您还叫个事儿吗?明面上严着些,底下柔着点儿,往后就算是出了错,也找不到姑姑身上呀,有什么信儿我再告诉姑姑。”
李姑姑只得点头,走到宋妆如身边拉着脸道,
“到了辛者库,就是王孙贵族也不例外,你是罪奴,更要安心做好分内之事,若生了事端儿,我定不轻饶。”
“多谢姑姑提点。”
宋妆如大致还是听说过辛者库是什么样的,可进来以后还是不免惊讶,只见暗红褪色的墙院里,女子们穿着灰衫子,一个个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仿佛眼里只有手上的活儿。
其中有个姑娘许是累的手上没了力气,那身后的姑姑竟用鞭子狠狠挥在背上,嘴里大骂着,
“我在你还想偷懒,给我使劲儿舂米!”
那被打的女子也似习惯了,挨了鞭子只是咬牙轻轻吭了一声,手上便继续忙碌起来。
宋妆如不禁捂住了嘴巴。
李姑姑见她一脸吃惊的样子,缓缓开口道,“辛者库就是这个样子,熬不住的跳井的也有,别看了,随我来领衣裳吧。”
当晚宋妆如便在靠在墙上坐了一夜,极度劳累过后反而睡不下,被褥上潮湿难闻还带着绿色的霉斑,盖在身上令人作呕。
约摸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宋妆如总算浅浅的睡着了,
“别睡了!都起来起来!”
尖锐的女子声一下将众人惊醒,宋妆如忙像其它女子一样站在地上,眼前的正是昨日挥鞭子的姑姑,这?会儿见有人打着呵欠,抬手便是一个嘴巴。
“没命睡了吗?!今晚上不许睡觉,把青鲤湖边的叶子都捡干净了再回来。”
宋妆如看得不禁蹙起黛眉,她怎能这般不讲理,那女子分明没做错任何事。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曹姑姑来到宋妆如的面前,突出的眼珠子在她脸上看了又看,“还是说你也想像她一样?”
宋妆如垂下凤眸,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江,如何还能护着别人。
“姑姑莫怪罪。”
今日要做的是舂米,宋妆如学着身边姑娘的样子,抱着木桩一下又一下吃力的舂着米缸,可惜实在力气不够,两炷香的功夫手上累的就抬不动了。
“新来的不懂规矩就敢偷懒吗!”
曹姑姑见她动作慢,上前便要挥鞭子,事发突然,宋妆如来不及躲避,只得闭上眼睛,
“等等。”
李姑姑急忙上前喝住她,冲着曹姑姑小声耳语了几句。
曹姑姑将鞭子挂回腰上,“你早说呀,早说我不就不盯着她了吗?”
宋妆如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挺过来的,她手上慢等到厨房的时候,已经连口菜汤都不剩了。
意识到了自己往后的处境,心里反而?越发安定下来,至少她还能干净的活着。
“宋妆如,赵侍卫又来找你了。”
院子里众人的目光不禁纷纷看向那正在洗衣裳的女子,赵侍卫竟又来找她了。
宋妆如目光一滞,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对着门口抬高声音道,
“劳烦姑姑代为转告,请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完便继续搓洗着木桶里的衣裳,事已至此,不论是于他还是自己,都是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