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裴府,那间竹林旁的书房里,裴骁收到了暗探从杏花县传来的最新暗报。
裴伏行完礼,便向上头的男人禀报:“杏花县那头来了消息,王敬仁府上的大管家,是淮王府上老管家的庶子。裴二去那老管家的村子里问过,他们对外只说庶子突发恶疾,早早病死了。那位庶子的生母,在儿子病死没多久,也自缢没了。其实母子二人早就被秘密送走,现在那庶子的生母在裴二手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手背上泛着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修长的食指在桌上轻点,清冽的嗓音响起:“裴二这事干的不错,让他把人看住了,你去一趟,给我把她的嘴撬开。”
裴伏刚要开口应下,裴展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进来了,“冯掌柜那送来的急信,请主子务必尽快答复。”
裴骁把信接过,三两眼看完,起身走到窗前,左手拇指轻轻摩挲食指第二关节,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阵阵竹香传来,让人心神放松。
良久之后,才做了决定:“你俩都收拾收拾,我先入宫,然后去大理寺后狱一趟,你们备好行李之后,就等着,待我到大理寺一刻钟后,就赶着马车先走,不必掩人耳目,明目张胆地出城去,出了城后再找个隐秘的地方等我。”
裴展是个急性子,看着窗边男人的背影,赶紧问:“主子,咱这是要上哪儿去?”
裴骁头也不回,只说了三个字:“杏花县。”裴伏和裴展一听,都有些诧异,也没再说什么,领命后各自就去准备了。
裴骁把府上的事安排好之后,就进了宫,在勤政殿见到了还在批阅奏折的皇帝,裴骁一撩衣摆,就要行礼,这膝盖才微微弯了一下,就听到龙椅上的皇帝清了清嗓子。
裴骁嘴角扬了扬,懂了他的意思,把刚弯下去的膝盖又挺直了。
“你今个儿竟然有空来找朕?怎么,你那大理寺后狱终于待腻了?”说话的就是新帝,楚云庭。市井中有传言,新帝是个泥腿子莽汉,其实比起至高无上的帝王,楚云庭更像是位俊秀的翩翩佳公子`。
裴骁和楚云庭年岁相当,都是弱冠之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打天下,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本来楚云庭登基后,是要给裴骁封王的,只是裴骁拒绝了。
裴骁把暗探传来的消息跟楚云庭说了一遍,从楚云庭和裴骁决定夺天下的时候开始,两人就已经暗中打探淮王的消息。
淮王赫连珏是前朝暴君的第三子,也是如今存活下来的唯一一位前朝皇子。淮王封地淮州,离乾元和北鞑交界处很近,前朝暴君在位时,淮王被允许在自己的封地豢养私兵。
淮王野心极大,加上拥兵自重,早有称帝的意图。若不是当时楚云庭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恐怕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淮王了。
楚云庭登基后,淮王亲自入盛京,交了手里一半的兵权向新帝投诚,然后便回了淮州,一直在自己的封地龟缩不出,平静得不像话。
实际上,根据裴骁手下的暗探传来的消息,淮王主动上交的大军,其实连淮王私兵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并且还都是一些老兵伤兵。
裴骁暗暗排查了淮王留下的军队,找出了混在军队里与淮王接应的头目,威逼利诱之下,逼问出了淮王秘密私铸铁器,以供军队使用的消息。
但是却迟迟找不到淮王私铸铁器的地点,这次终于让裴二探到淮王府与杏花县县官王敬仁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私铸铁器一事终于有进展了。
楚云庭想了想问:“所以你要亲自去杏花县一趟?”
裴骁点点头,楚云庭说:“你去就是了,还跟我来说什么。”
“去的不是裴骁,是扶远。”
楚云庭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扶远是裴骁的字,裴骁不去扶远去的意思是,裴骁不想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去,而是以饕餮阁少东家扶远的身份去。
楚云庭想通了这一茬,就问裴骁:“那朕要怎么做。”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皇上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替我遮掩一下就行了。”裴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