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和李工头道别后,买了几份糕点和几匹布,就赶紧去了第二家,李工头说了,这家人原先征苦役的时候还住在离杏花村不远的西水村,是最近才搬到镇上来的。
青黛之所以先去这一家,是因为想到为了方便管理,官兵很有可能会把临近几个村子征来的人都安排在一起,所以很有可能这家人回来的那个人会见过父亲和二叔。
刚刚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那种紧张、惊喜和迫不及待让青黛明白,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已经把宋家看成自己的家了,已经把宋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所以才会遗憾他们的遗憾,知道他们日日夜夜对宋文宋武两兄弟的思念。
根据原主的记忆,青黛也知道宋文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他不会重男轻女,是会待女儿如珠如宝的父亲,从未感受过父爱的青黛也无比期待能和他见面。
然而青黛没想到的是,自己心里疯狂蔓延的期待和惊喜会被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完全打散。
青黛到了那家人门前,和他们交代明白来意后,被带进了一间小房间,看到歪歪靠在床头上,又黑又瘦的男人时,青黛很害怕,害怕自己记忆里高大伟岸的父亲和二叔会像这个男人一样,被磋磨得不成人形。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被磋磨的再厉害,只要还有条命在,也是好的,青黛暗暗安慰自己。
然而当青黛询问那个男人是否知道父亲和二叔的下落时,男人的回答却让青黛险些哭出声来,青黛耳边满是那个男人充满恐惧的声音。
他说,只要活下来的,都已经回家了,他是最后一批。而没能回家的,意味着什么,他没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懂,青黛也听懂了。
跟这家人道了谢之后,青黛恍恍惚惚地站在街上,想着另一家人的地址,好久都没有鼓起勇气迈出步子。“还有必要去吗?”青黛问自己,这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所经历的大喜大悲让青黛不知所措。
青黛有些犹豫,因为她觉得自己恐怕经受不住再一次打击了,但是万一呢,还是要问过第二家,青黛才觉得甘心,深呼吸了好几回,青黛才下定决心往下一家去了。
第二家那个男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比第一家的好上很多,身体也还不错,青黛说了自家的情况:“刚刚另一家的大叔告诉我说,说活下来的都已经回家了,是这样吗?”
那男人想了想,回答:“他说的对,我们就是最后一批,活下来的都回家了。”青黛眼底的光亮逐渐熄灭。青黛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一时安静极了,突然那个男人站起身来,把窗户和房门都关得紧紧的。然后走到青黛身前,轻声说:“本来不止我们这些人回来,在我们回来的前一天夜里,我半夜听到声响,偷偷起来,从窗户缝里看见,有两个男人,从其他房里挑了好几个最为健壮的,用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拉走了,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就在被挑走的那几人里。”
“叔叔此话可当真?你可知道那些人被带去哪里了?”青黛一下子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开始回暖。
自己的父亲和二叔一向身体不错,再加上长年累月在地里干活,都是健壮挺拔的男儿,极有可能被那两个衙役挑中带走了。
那男人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马车是往县里去的。”青黛松了一口气,还好,还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跟男人道过谢后,留下糕点和布,青黛就告辞回家了。
刚到家,就看见苏氏牵着呜呜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她回来,面色似乎不是很好,苏氏赶紧牵起青黛的手,边往屋里走边问:“这是去哪了?出了什么事,看你脸色不好,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呜呜等了你好久,呜呜都想你啦”呜呜粘着姐姐撒娇。
青黛摸摸呜呜的头,看着苏氏担忧地神情,心里庆幸,还好搬离了村子,宋家在镇子里也认不得什么人,不经常走动,不然要是知道了别家有做苦役的男人回来了,自家人却没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我没事,娘亲,刚去给冯掌柜送了新的方子,回来的时候日头实在太毒辣,应该是惹了暑气,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青黛拉着苏氏的手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