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闻东回。
“哪儿失的蹄?”
闻东突然回眸看着姜琰琰,闻东的瞳仁似鸟儿的眼珠子一样,看人的时候,聚光又专注,像是要吃了对方一样。
姜琰琰是不怕的。
闻东是鸟,她是猫,按道理,鸟儿应该是要怕猫的。
“若不是看在你昨日助我恢复伤口的份上,我已经把你丢水沟里了。”闻东挪回眼神。
姜琰琰靠着椅背,这伤口的事是问不得的意思了,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半神脾气真大。”
余音才漫出唇角,闻东忽而起身一转,将姜琰琰拖下椅子,黑色的大袍子一遮,姜琰琰眼前黑了一半。
黑袍笼罩下,闻东的脸庞或明或暗,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微微一颤,忽而压下身来,瞬间,气息游走,姜琰琰分明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周身的气流在汹涌潮动。
姜琰琰天生阴命,纵使在夏日也是浑身冰凉,对于闻东来说,却是治伤的好物。
只是能量守恒,自己从姜琰琰那儿吸收过多的阴气,便会让姜琰琰自身的体温上升,他想着姜琰琰习惯了冷血的温度,骤然变热,经受不住。
故而之前在小洋楼,他只轻轻拂手,隔空撩了一下。
此刻,闻东只想给姜琰琰一个教训,她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和他说话。
黑袍下,冷气上浮,热气下沉,闻东施法施得狠厉,肆无忌惮地夺走姜琰琰身上的阴冷之气。
随着姜琰琰身体慢慢变热,闻东羽毛倒是渐渐褪去,直至最后一根散在空中,他心满意足,慢慢起身,袍子落下,闻东餍足一笑,居高临下看着姜琰琰:“我就是脾气大,你瞧见了?”
岸上传来声响。
姜琰琰躺在草地上,浑身燥热面色难掩的潮红一层一层往上涌,直到额头和耳根都红得和山楂果似的,一偏头便是看到曹献廷端着个托盘,盘上两碗酸梅汤,原本夹在腋下的两串糖葫芦一个没留神,落在地上,糖果黏着青草咕噜噜滚过来。
曹献廷闭着眼睛便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
姜琰琰捂着心口喘粗气,一声又一声,像是撞钟敲在曹献廷的脑门,提醒着他,你这个没眼力见的哟。
闻东倒是坦然:“不是去买酸梅汤了吗?不拿过来?”
曹献廷闭着眼睛挪着步子转回来。
“闭着眼睛做什么?”
于闻东而言,刚才只是治病,闻东自宽大的袖袍里露出一双劲手,骨节分明,手腕的骨感恰到好处,这双手很好看。
于姜琰琰而言,她还没喘过气。
曹献廷小心翼翼地送上酸梅汤,低头瞧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姜琰琰。
头发凌乱,面色绯红,竟然……竟然还捂着胸口的袖子。
老姜,光天化日之下,你家孙女被人拱了你知道吗?
“你热,这个可以解去你的燥热。”闻东指着托盘上的另一碗酸梅汤,方才曹献廷惊讶,转身的时候汤就洒了一半,姜琰琰粗略地看了一眼,端起海碗咕噜噜灌下,也不讲究,擦擦嘴,对着闻东道:“我这个人很记仇,你方才欺负我的事儿,我会欺负回来的。”
“好啊。”闻东笑,“我等着。”
闻东身体恢复如初,神清气爽,一脸的满足,在曹献廷眼里,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闻先生胆子也太大了,这有人路过可怎么办。
曹献廷复又看着姜琰琰,方才小神婆说什么了?欺负回来?噢哟,这小两口。
忽而,鱼鳔沉了一下,曹献廷指着姜琰琰的那根鱼竿喊:“看竿看竿,好像有鱼上钩了。”
姜琰琰握紧了鱼竿,那头像是有人和她拔河,拉力大得出气,姜琰琰微微蹙眉,她不是没钓过鱼,这样大的力气,得足足有三十斤的大鱼,遇到这样大的鱼得及时提竿,可姜琰琰浑身炙热,难受得厉害,根本提不起来。
曹献廷立刻过来帮忙,接过鱼竿,那沉甸甸的手感刚落在手里,曹献廷便喊:“这怕是得有四五十斤去了。”
鱼竿弯曲成了一个半圆,曹献廷喝了一声,一边抄起岸上的鱼网一边用力,咔嚓一下,鱼竿断了,另一半折在水里。
曹献廷干干地握着手里的半截,勉强一笑:“鱼……鱼太大。”
话未说完,水里便是咕噜噜地往外冒泡泡,泛着一股恶臭,姜琰琰微微蹙眉。
一个半腐烂的巨大球状肉团浮了出来。
曹献廷吓得半死,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我这是,钓……钓出太岁了?”
“什么太岁。”姜琰琰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这是具尸体,被鱼啃了一半,这是上半身。”姜琰琰看着曹献廷,想到曹献廷早晨那一路的炫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条水沟这么多泥鳅和鲶鱼了吧。”
一想到自己昨天吃的大个头鲶鱼,曹献廷几乎要呕,他扶着树桩扣喉咙,脑子里全是挥之不去的大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