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花娘家就住在离这不远的谷熟村,但记忆中,如花的爹娘都不是什么太良善的,若真爱孩子,会把年仅十一二的孩子租给一个成年人当妾吗?
哦,还有,这个世界管爹叫爹,管娘却叫做“良”,因为只有真的女人,才能被叫做“娘”。
林忘的嘴角又狠狠抽了一下,他是不打算回谷熟村的,免得又被爹良卖了,他也不敢在这多停留,就怕如花爹良得着消息寻来。
凭着记忆,林忘向南面走去,走了约一个来小时,总算找到了记忆中的破庙,破庙房顶塌了一半,但因多少能挡些风雨,如今早被大大小小的乞丐占据着,林忘一踏进去,差点没踩到一人的脚,有的听见动静的,也只是睁开眼借着月光瞄了一眼,之后就呢喃着翻了个身,顺便挠了挠屁股。
林忘在门边找了一处稍微能窝的下的位置,靠着土墙,闭目休息。
夏天天亮的早,其实在远处隐约传来鸡叫的时候,林忘就已经有了意识,只是没立时醒来,所以在有人靠近他的时候,林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且双眼清明,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有些年纪叫花子,方下巴小眼睛,眼睛抠抠着,颧骨极高,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林忘知道对方是个“小哥”。就像让林忘光看脸去分别男女,即使看不见身体,甚至不用看头发长短,单看那张脸,就能让人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在如今也是如此,虽然面前的叫花子脏的都不行了,身体干巴巴跟柴禾棍似的,但林忘也能一眼分别出他是“小哥”。
当然,无论在哪都有例外的,这个世界也不乏长得像小哥的公子,或是长得像公子的小哥,让人单看外表看不出来的。
那个叫花子见林忘忽然醒来,吓了一跳,他的手抖了下,林忘看他十个手指里全是泥土,那叫花子也不尴尬,咧着嘴大笑了一下,冲着周围人说:“看看,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哥,怎么也沦落到如此?”
叫花子本就是无所事事,现在外面天已经亮了,但破庙里多半的叫花子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呢,因这人的话有几个翻了身要坐起来,有几个已经醒的也凑了过来。
林忘用胳膊挡了一下,挥开那人伸过来的手,他麻利地站起来,这就要走,可那叫花子嘿嘿一下,再次抓住了他:“小哥,住了咱们的地方,这就要走?怎么说也得给几个钱意思意思吧?”
“我没有钱。”林忘扯了扯袖子。
那人却不松手,依旧嘻嘻哈哈地说:“花子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小哥身上穿的衣服不差,小哥就赏花子三五个钱吧。”
其余的叫花子跟着起哄,他们并没有使横,却拦着门口耍无赖。
林忘现在都这么个情形了,他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只听林忘冷哼了一声,连吓唬带骗:“昨晚投湖被人救上来,如今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死呢,你们倒送上门来,拉几个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那几个叫花子被林忘决绝的语气唬了一跳,这会重新打量了一遍他,见他衣服皱巴巴的,明眼人一看就知,还真是穿着衣服跳水里,然后自然风干后的样子,这些叫花子即便再怎么样,也没有想死的念头,又说他们也并非强盗,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了,抓着林忘的那个叫花子松开了手,撇了撇嘴:“真晦气。”
林忘一甩袖子,走了出去,这次,没人拦着他,直到走出很远,林忘才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松垮下来,林忘自己,也还是不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