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赶紧把频道切换了,掩耳盗铃一般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绞尽脑汁想要岔开话题。但在这个地下取水设施里,纲吉也想不到什么能够吸引眼球的话题,能够联想的不是自己就是刚才在这里战斗的其他人。
“对了!”纲吉瞪大眼睛,想到了一件事,“里包恩,最后那发死气弹,不是你射出来的吧?”
他当时条件反射以为是里包恩打的这一枪,因为身体已经很习惯接受死气弹了,所以想都没想,身体就没有避开。
纲吉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里包恩只是个影像,他怎么可能打得出死气弹?要是那一枪是当时离里包恩很近的磐舟先生打出来的,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纲吉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现在才发现,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里包恩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嘴上啧啧,还摊了摊手,“我刚才还夸奖了你,结果马上又打回原形了。”
“你什么时候夸奖过我了,从你出现的时候起就一直在调侃和挤兑我吧?”纲吉不满地说。确实里包恩说给他听的都算不上什么好听的话,因为好听对方压根就没打算被他听到。
这大概就是严师出高徒吧……里包恩心里想。
正好两人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物吉贞宗收拾战场完毕,朝他们跑了过来,听到纲吉的话后,他连忙帮里包恩澄清道:“那一发死气弹是我射出来的,哎呀,当时可吓坏我了!我和爱染来到这一层的时候,里包恩先生突然出现,爱染那时跑得太快,差点追不上,所以里包恩先生找到了我。”
物吉挠了挠后脑勺,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里都有纲吉从说原世界带来的东西,物吉也不知道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怎么会有一枚死气弹,可能是运气比较好。
物吉:“要知道我可是个胁差啊,平时不能装备铳兵,我对自己的射击技术可没什么信心,幸好运气不错,哈哈哈!”
直到这时,纲吉才稍稍明白过来,为什么里包恩当时会摆出要射击的动作了——他只有因为条件反射而站着不动时,才更容易被物吉射中!
他的家庭教师,实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在算计人这方面,冷不丁就让人有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我说了,我的目标是把你培养成彭格列的继承人,除非你学到了我十分之一的头脑,否则想要出师还早得很呢。”里包恩老神在在地说。
纲吉有点不服气道:“为什么是只有十分之一?”
“因为有十分之一你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凭你的脑袋,能学个十分之一也算是不错,九代目对你的要求也不高,起码考试先考过两位数吧?”里包恩说。
合着十分之一是考试分数的十分之一,也就是100分里的10分吗?
九代目对我的要求会不会太低了点?
纲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差点忘记自己正扛着磐舟先生,险些腿一拐连自己带别人一起摔倒,好在物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还顺便接过他的担子,帮着背伤患。
“不对啊,你是怎么在楼下先找上物吉的?”纲吉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不是从耳机出来的全息投影吗,那应该只能在我附近显形吧?”
“蠢纲,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入江给你新投放的功能说明书了吗,上面有明确的说明,这是一项新功能,我能活动的范围在以你为圆心的一公里之内。”里包恩作势拍了纲吉的脸一下,纲吉再次下意识地躲开,结果刚抱住脑袋,就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纲吉在心里换算了下一公里是多少米,然后惊讶道:“所以在一公里范围内,你可以出现附近的任何一个地方?”
“没错。”里包恩点点头。
纲吉立马想起了一个人:“那骸也是一样吗?你说他今晚在非时院出现了,从这里到御柱塔的距离是——”
“他不一样。”里包恩阻止了这个差点要掰着手指头数数的学生,心里对此十分头疼,但又不得不向他解释,“我能出现的范围取决于你目前的实力,而骸那家伙,除了受你的实力影响外,他也可以通过消耗自己的力量决定是否现出真身。”
纲吉眨了眨眼,他一开始没怎么听懂,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
骸这是为了替自己报被看光的仇,所以宁可消耗自己的力量,也要跟比水流打上一架?
所以说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啊!
纲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回到地面上时,总觉得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揶揄。
里包恩见他一张脸都快红成螃蟹了,摇摇头,这么薄的脸皮,看来离出师还差得很远很远。
行动时间是在晚上,这个时间点都能看见初升的太阳了。阳光照射在被施工牌围在中间的路面上,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口,不过神情都挺轻松的。
纲吉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就算是在“坐牢”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如今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也没什么挂心的事情,终于放任心中巨石落地,刚回到地面上不久就倒了下去。
“啊!主人!”
“纲吉!”
最后接住他的人是谁,纲吉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在意识模糊之前,他还在心里吐槽:谁的手好像还摸到他的屁股了!
可惜他来不及去计较这些事情,就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纲吉是在医院病房里醒来的,手背上还扎了针,旁边挂的吊瓶里装的是营养液。因为三天没醒,没办法进食,大家只好把他送去了医院。
“要不是经过详细的检查,我们还以为你其实不是人呢,原来你也是会体力透支晕倒的……”八田美咲面恶心热,算是吠舞罗中跟纲吉关系最好的,他几乎每天都会来看看纲吉,所以也是第一个发现他醒过来的人。
“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啊。”纲吉虚弱地举起没吊瓶的另一只手抗议道。
八田从病床旁边的果篮里拿出苹果和小刀,想要给他削个苹果吃,结果削得简直是惨不忍睹,皮切下来后,果肉就没剩多少了。
就算是这样,八田还强石更地把这苹果塞进纲吉的手里:“吃吧,这可是本大爷亲手给你削的,你可要好好吃完它。”
纲吉:“……”
两人沉默半晌,八田看了看还是从纲吉手里抽走了这颗苹果,刚好病房门又被人推开,八田看见来人之后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直接重新拿了个苹果,和小刀一起丢给了他:“玩刀的专家来了,让他给你削!”
一句话,就给伏见分派了任务。
伏见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见到是说八田的要求,他也就不情不愿地坐下来,手速飞快地削出了一个苹果,动作就像是在苹果上雕刻般优美。
最后的成品也非常喜人,圆润的苹果上根本看不见刀痕,而削下来的果皮也薄得近乎透明。
“谢、谢谢。”纲吉受宠若惊地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这颗苹果。
八田看着纲吉吃下大半个苹果,准备起身走人,伏见也跟着站了起来:“稍等,我也要离开了,一起走吧。”
“猴子,你可是背叛了我们的人,你可是自己说过我们不再是同道中人的,忘记了吗?”八田皱着眉看他。
“嗯。”伏见应了一声,见到八田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又补充道,“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吗?”
八田一怔:“诶?”
看到八田错愕的表情,伏见心情似乎不错,转头对纲吉说了句:“我是来向你转达王的命令的,被石板选出来的王者们将在明天进行一场会议,会议内容有关对石板未来的安排,室长说希望你能参加。”
“什么,你……你们Scepter4的老大也是这么说的?”八田其实刚跟纲吉说完这事。
伏见似乎对此并不怎么意外,毕竟根据他的情报,石板的去向很可能跟眼前这瘦弱的少年有关。
目前七个王中只剩下了六个,六个人如果无法达成一致,投票数目很可能持平,不过目前看来,至少青王和赤王都更倾向于由少年来处理石板的事,否则他们不会邀请纲吉一起去参加会议。
“你自己决定就好,明天中午十二点。”伏见说完,又扭头看向八田,“不是要回去吗?”
“哼!”八田率先走出病房,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就被“砰”地打开,一脸活泼笑容的猫跑了进来,凑到纲吉面前:“纲助,你醒过来了呀!太好了,小白真是料事如神,他就猜到这个时候你已经醒了。”
“小白?……你们怎么都来了啊。”纲吉看着进来的小黑小白和猫,小白目前还是伊佐那社的身体,不过换下了学生的制服,穿着一身白色得体的西装。
小白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嗯不错,看起来恢复得还挺好。”
“他本来就是因为累坏和营养不良倒下的。”小黑端着一口锅走在最后,然后“咣当”一下放在了桌面上,转头看着纲吉说,“这是专门为你煲的老母鸡汤,请一定要喝光,下次来的时候我会把锅回收的。”
潜台词是,下次来的时候,我会检查你有没有喝光的。
纲吉咽了咽口水,虽然闻气味觉得这锅汤应该挺香的,但他怎么就是有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呢?
“嗯,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去参加明天的七王……哦,是六王会议。”小白对他笑了笑说,“你会来的吧,纲吉?”
纲吉心里有些惊讶,算上小白,已经是第三拨人来邀请他了!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纲吉自我感觉他做的事情并不多,还被敌人抓住困了起来,甚至晕了两三天,过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所结交的朋友们,都非常非常的好。
会给他削平果吃,还会给他煲老母鸡汤,甚至对于他所提出的想要取走石板力量的提议,也在慎重地考虑。
纲吉感动得鼻子都有点发酸。
正感动着,小白忽然掏出一叠练习册出来:“对了,这是上回在御柱塔见到吠舞罗的草薙先生时,他说这是你落在他酒吧里的东西。”
“啊!那些家庭作业,我差点都忘记了!”纲吉红着脸上去接过自己的练习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看到了自己惨不忍睹的学习状况,真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感动什么的,也变成浮云了。
“我看了看上面的题目,都不是很难。如果你还缺一个家庭教师的话,不如我来辅导辅导你吧?”小白冲他眨了眨眼,“别看我这样,当年我还是个天才科学家呢!”
纲吉:“……”
“这不是很好嘛,蠢纲。”里包恩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耳机里冒了出来,显然是对他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站在纲吉的肩膀上,“有一个天才科学家给你这学渣做辅导,你该好好珍惜才对啊。”
比起纲吉瞬间变成菜色的脸色,猫少女欢呼一声跳上纲吉的床,险些踩到纲吉的脚,还好他身上没怎么受伤,就是饿了几天而已。“哇,小白要跟我们讲课吗!吾辈好开心!”
猫甚至还趴在纲吉旁边,一副准备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甭管听不听得懂,架势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纲吉一边是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避免跟一个妹子靠得太近,一边在内心流泪——苍天啊,我才刚醒过来,还挂着吊瓶的,能不能别这么折磨我啊!
奈何里包恩还在旁边对他说:“你看,连一只猫都比你好学,你还有什么资格考倒数第一?”
小白拿出草稿纸,开始温声细语地跟两人讲解题目。
这一讲,就是一个下午。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小白的字迹写得比较潦草,画图也有点乱七八糟,但是他讲的内容还挺浅显易懂的。
比起狱寺这种说出来的内容自己有听得懂的学霸,和八田那样连自己代入的公式都不知道对不对的同样的学渣来说,小白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深入浅出,讲解得非常明白透彻。
而且他还很有耐心,会边说边给他们出点类似的题目做,让学生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纲吉听得都快哭了,有小白在,他觉得自己学得也不是那么差劲,这颗脑子还有拯救的希望。
……只除了一点,要是小白在他回答正确的时候不摸脑袋就好了,猫还好说,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要是还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小白又摸了摸纲吉的头,对他笑了笑,“记得把汤喝光哦。”
纲吉点了点头,又看向他:“对了小白,如果石板的力量消失,那你的身体……”
“我会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这点不用担心。”小白对他说,“而且石板的力量虽说会被取走,已经分给我们的力量却没那么快消失,我大概还能再活挺长一段时间的吧?”
小白乐观地笑了笑。
纲吉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小白不是在撒谎,心里最后的担忧也没了。
“不用担心,失去石板的力量之后,大家的生活其实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支持将石板毁掉的。”小白对他说,“失去石板之后,真正活不下去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比水流,他失去了心脏,是依靠石板的力量来维持生命的。
但当六道骸出现之后,他为比水流提供了一个不依靠石板也能活下去的方式——人工制造的幻术心脏。
黄金之王也基本上站在小白这边,剩下的就只有还躺在医院里的灰王了。
“其实基本上大局已定,石板的存在虽然给人们带来了便利,但也造成了不小的痛苦,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块石板。可惜,当我明白这个道理时,我最亲近的人已经无法再回来了。”
小白低垂眼帘说着。
说完后,他站起身,重新抬头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仿佛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他拍了拍纲吉的肩膀:“所以明天的会议大概就是去走个形式,中午12点,不记得吃饭也没关系,到时候让小黑做好吃的招待你!”
小黑全程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看着小白和猫的眼神充满了宠溺。
……
翌日上午,纲吉提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