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卧床静养了几日,沈童身子渐渐恢复,人却始终无?精打采,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箜篌与琴瑟想让她开心些,闲下来便和她说些仆役们干得傻事儿,闹的笑话,或是听说来的各种坊间消息杂闻。
沈童有耳无心地听着,始终没有笑过。
到后来,实在是没有什么逸闻趣事可以拿来说了,箜篌便请沈书岩找些书来给沈童解闷,好歹能分分心。
沈童看他搬来那一沓书,随手找出本以前没读过的,翻了两页,忽然走了神……
原书的女主第一个孩子小产了,她要跟郡王丈夫和离,便搬出王府另找居处……
何其相似。
她费尽周折想要逃开的命运,兜了一大圈,竟然还在这里等着她!
她不由低笑一声,只是笑容苦涩。
沈书岩听见这一声笑,还以为他找来的书有趣,好奇地询问:“姐姐,看?到什么好笑的地方了?”
沈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姐,等你好些了我们出门去逛逛吧,我来了杭州之后还没怎么玩过呢!你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陪你去啊!”
才在不久之前,她还和某人说过类似的话……
外间有丫鬟通传,苏先生来访,是来找沈小侯爷的。
沈书岩讶然站起,又坐下了,望着沈童请示一般问道:“姐姐?”就连他这样行事不计小节的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待苏先生,好像……不太合适。
不料沈童却淡淡道:“他是来找你的,看?我做什么?”
沈书岩挠了挠头,道:“那……要不我出去见先生吧,到府外面去。”
沈童本想点头,眼角余光瞥见枕下露出的一角白纸,隐约可见刚劲有力的笔划造成的压痕,还有一些淡红颜色,那是朱砂的印泥从纸背后透出来的颜色。
她心底一痛,忽然就改了主意:“苏先生毕竟是你的师长,连门都不让进就站外面说话也太失礼了。请他进来吧。你们只在前院说说话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沈书岩离开后,沈童无意识地翻着膝上的书页,心中猜度苏若川今日再次来访是为何事。
他知道她和阿旷和离了?
没过一会儿,前院竟传来了琴声,曲调悠扬委婉,旋律起伏绵延,流畅而静美。让人听之心情平静而放松。
沈童合起书,闭上眼静静地听着。
琴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渐渐低弱下去,不再得闻。
沈书岩回来时,一脸纳闷:“先生说要教我学琴,可他自个儿从头弹到尾,弹完了也不给我练,只给我留了本琴谱,自个儿带着琴回去了。”
沈童问他:“琴谱呢?”
沈书岩递过来薄薄一本,封面上写着雁落平沙。沈童心道难怪曲中似隐有雁鸣之声,曲调回旋起伏,有若大雁在辽阔的高空翱翔盘旋一般。
琴谱开篇是对琴曲的说明,之后则都是记谱所专用的字,沈童粗粗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藏头藏尾的信息,只是本寻常的琴谱而已。
但苏若川今日来,也并不是真的要教沈书岩弹琴,这曲子是弹给她听的。
如果琴谱内没有什么玄机,就是曲名上暗示了什么。自古纳采之礼要用一对大雁,大雁也是感情忠贞的象征,难道他是这个意思?
她心烦意乱起来,合起琴谱还给沈书岩。
沈书岩哪里肯要,苦着脸连连摆手:“别啊,我好不容易才告个假休息一阵,可别叫我再学这学那了!何况这儿也没琴啊,好姐姐,你先把这收起来吧。”
琴瑟收起谱子,就见箜篌从外头进来,在沈童耳边低语。
苏若川告辞离开后,阿梨也跟着出门了。
对此,沈童只是轻点一下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了。
-
阿梨进入一家客栈,熟门熟路地与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上楼敲门。来开门的正是靳飞。
萧旷听见她的声音,从里间快步出来,语气关切中带着点焦虑:“她这几天怎样?有没有好一些?还犯过头晕么?”
阿梨摇摇头:“没有再犯过头晕头痛。这些天夫人看着脸色是好多?了。”
“她换了大夫后,药还每日在吃么?”
“每天都吃的。”阿梨答道,“这回冯嬷嬷格外当心,抓药也好,煎药也罢,从头至尾都由她盯看着,直到送进夫人屋里前绝不离眼。”
萧旷才略舒了口气,就听阿梨接着道:“今日那个苏先生来过了。”
他眉头不由轻皱。
阿梨赶紧补了句:“夫人没见他,是小侯爷接待的。”
萧旷的脸色不曾好转:“他来是为何事?”
阿梨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他们。
“弹琴?他就只是弹琴吗?”靳飞追问。
阿梨点点头:“就只是弹琴,曲子是雁落平沙。”
靳飞纳闷不解:“这姓苏的啥意思?”
“雁落平沙……”于令秋沉吟道,“周制,婚礼下达,纳采用雁。”
“纳采用雁,这我也知道。”靳飞抢着道。
“盖用雁者,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
靳飞:“…………能不能说人话!”
阿梨安慰他道:“后面的那几句不懂也没关系。”
靳飞:“……”
看?起来这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听不懂这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