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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一言不发,将信交给靳飞。
靳飞对着光迅速扫了一遍,看到一半便大叫一声:“什么?!那帮狗贼劫走了大嫂?”看到信尾,他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不会是她。”
信是于令秋亲笔所书,他被百户长带回署衙,向熊昊焱直斥百户长不顾萧夫人还在船上,仍执意下令开火之事。
熊昊焱当即严厉地训斥了百户长,却并未实际惩处。
紧接着有卫兵禀报,说在城外海滩附近找到了三具身份不明的尸首,死者被杀时间不久。
熊昊焱与于令秋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才是真正从岱山过来求援的人,贼人劫杀他们,是为了夺走令旗与信件,只因他们持有真正的令旗,才没人怀疑他们,将他们放进城来。
于令秋要求熊昊焱派出船只追赶那条快船,熊昊焱亦答应了,但于令秋提出要随船同去寻找,他却婉言拒绝,派人将于令秋送回去休息。
于令秋无奈回到萧旷所住的那院。
沈童身边的那些仆从,幸存者都已经回来,正聚在院里惊魂未定地议论着。
当时随行的家丁亲兵是他们重点砍杀的目标,伤亡情况也最重,但丫鬟仆妇则少有被砍杀的,只有少数人受伤。箜篌与琴瑟在拉扯中被推倒,箜篌扭伤了脚,琴瑟的手肘与膝盖都磕破了。
他再次详细询问她们事发经过,才知那七人过来最先遇见林玉梅,也是她入内禀报熊指挥使派人来接她们去避火的。
林玉梅瞧见于令秋诧异的眼神,以及箜篌、琴瑟与其他仆从投来的鄙夷与怀疑的眼神,又?羞又?愧,急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海贼啊!熊大人不也相信他们了吗?他们能进来,不是守城的把他们放进来的吗?”
于令秋却更觉心中有愧,他也见过那几人,虽然心中曾有短暂的怀疑,却不曾质疑过这几?人的身份,若是当时他能多追问几句,也许……
尽管林玉梅极力?辩解,却仍然没人给她好脸色看,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萧夫人今天才来的,那些人怎么能知道她在这里?一定有内奸告诉他们的!你们不是有个丫头找不到了吗?一定是她!是她告诉贼人萧夫人在这儿的!”
箜篌与琴瑟面面相觑,阿梨在事发之前就不见影踪,沈童派人去寻找过她,却至今都找不到。
“你是说阿梨?”琴瑟摇头,“不会,她不像是这样的人。”
箜篌也道:“不会是阿梨。”
“那她上哪儿去了?又?是谁告诉那些人,萧夫人就在定海卫?”
琴瑟声音微哽:“到这会儿还不回来,只怕她已经遭遇不测。至于姐儿在这里的事,他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又?不用非要阿梨告密……”
听着她们争论,于令秋却想起追近海滩后,在船上看到的那几道身影,其中是有个特别矮小纤瘦的,若萧夫人已经昏晕过去,那道身影会不会就是阿梨?
回到自己屋里,于令秋回想起熊昊焱的态度,担心他不会全力去寻找沈童,便写了封信,将事情前后经过写明,派一名忠诚可靠的卫兵送去岑港。那名卫兵从岑港又追到岱山,终于将信送至萧旷手里。
靳飞看到信末,有于令秋与林玉梅对阿梨的猜测,他不由大叫起来:“不可能!不会是她!老大……”
他一抬头,见萧旷已经走到门外去了,听到他命人去做出发准备。他急忙追出去,绕到萧旷身前,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老大,我……她不会是内奸!是我带她回来的……”
萧旷打断他道:“此时猜测这些并无用处,你赶紧准备起来,我要在半个时辰内出发。”
“是。”靳飞应声,急转身回屋去穿衣拿武器。
他胸口却始终堵得慌,阿梨是他硬要带来杭州的,他不相信阿梨是内奸,但她始终没有现身,这意味着她很可能之前就遇到了那几个海贼,也许撞破了他们的阴谋而被灭口……
若不是他硬要带上她,她也许还在哪儿活着吧,也许偷了哪个的荷包,正笑嘻嘻地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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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旷准备出发之际,海上来了一条小舟。舟上士兵从船舷侧水门登船,来到甲板上,交给他一封书信:“启禀将军,赖大人有令,命萧将军速回定海卫后所。”
在他登船时,萧旷便认出这是浙江总兵赖正忠身边的亲兵,接过信并不看,先问道:“有敌寇敌船攻击定海卫后所?”
那名亲兵不由一愣,回道:“并没有。”
萧旷道:“既然没有,你回去禀报赖大人,我会迟一些回后所。”
岑港被袭,赖总兵赶到定海卫亦属寻常,但没有新的敌寇袭击后所,半夜里传令让他速回,只能是因为知道阿瞳被劫走后,他可能会赶去救人,才传令要他回去的。
闻言那名亲兵吃了一惊,急道:“萧将军,这是军令啊!赖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要将军即刻赶回,不得耽误!”
萧旷并不理?他,下令出航,出发鼓声响起,港口内的船只便陆续升帆起碇。
赖正忠的亲兵还待阻拦,靳飞提着他衣领将他赶下了船。
亲兵狼狈地登上来时所乘的小舟,转身朝船上的靳飞怒气冲冲地道:“你们抗令不遵!等?赖大人知道了……”
靳飞最看不起这些狐假虎威的,闻言呵呵一笑:“爷爷等着你。”说完就砰一声关上水门,不给对方任何啰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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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夜离开岱山岛,萧旷命所有船只分成?三队,拦截从定海卫后所出发至岣山岛的几?条航路,再顺着航路往岣山岛追击。
他心中隐隐抱着希望,能在半路追上那条小船,但也担心那些海贼狗急跳墙,以她性命相挟……
当东方的晨曦微露,远处的海面上依稀可见淡蓝色的岛影,那是岣山岛,岛上有着好几座突起的山峰,连绵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