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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走吗?”
萧旷点了点头:“留在京城里,很?难再有机会立功升迁。”
沈童懂他为何要走。
她不知道方才他与老夫人关起门来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老夫人肯定不会应许他什么,连半个字的承诺都不会有。
她想说即使他离开京城也未必能有所成就,她想说即使他真的积功升迁,等他回来,她的喜酒都办完了,说不定娃都会打酱油了。
但她没说这些。
“记得别冒险,别莽撞冒进,一步步脚踏实地,稳稳当当的做事。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我会记得。”
“走之前让我知道。”
“我会的。”
沈童喂完两小把豆子,就把袋口收紧系好,对偃月晃了晃袋子,道?:“这些留在我这里,等你主人带你回来我再喂你。”
偃月轻嘶一声,仍然不甘心地用鼻子拱着她的手背。
沈童笑着,抚了抚它的耳后。
然后她取下了那串老夫人给她的阴沉木佛珠。自从昆玉园火灾之后她始终戴着它,除了洗澡会暂时脱下,连睡觉也戴着。自从手腕受伤后她改戴脖颈上,仍是随身带着。
那些罕察卫人并不是为财劫持她的,因此这串珠子得?以幸免。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串佛珠黑沉沉的并不起眼,一般的贼人也根本看不出其价值。
长年的佩戴摩挲,让木珠乌黑发亮,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手给我。”
萧旷抬起手,她将佛珠一圈圈绕在他腕上,她戴着要绕六圈还嫌松散,换做他却只能在腕子上绕四圈。
“要活着回来呀……”
他凝视着她,眼瞳深邃,然后他笑了起来,眸中有风发意气,也有万般柔情。
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闪耀。
她听见他轻声却郑重地应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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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回到家,才进门窦氏就问:“你去哪里了?”
“庆阳侯府。”
“我就知道……”窦氏嘀咕了一句,又追问道,“你去做什么?真去求亲了?”
萧旷点头。
“你……”窦氏真是服了他,“你就这么一个人过?去,没有媒人也没有父母做主,你去求哪门子亲?人侯府能答应你才怪!”
“不是你说怕丢脸不肯去的吗?”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求不成啊!”
“那么一个人去和带着你们与媒人一同去,又有什么分别?”
窦氏:“……”
“那,到底成没成?”
窦氏觉得?这事儿肯定是不成的,但看阿旷脸上神气又不像是懊恼丧气的样子。虽然阿旷平日的性子也不是大喜大怒的那一种,但求亲不成,总不会一点点难过都没有吧,这让她感觉怪怪的。
“没成。”
窦氏心中暗道?,我就说嘛。不过?她没说口来再打击萧旷一次。
她劝道?:“不成就不成了,本来也没打算高攀他们家。阿旷,你爹和我替你相看了一门亲事。那户也是当官的,有些家底,但也不是特别富贵。生了两个儿子,那姑娘是家里独一个,自小当心肝宝贝一样养着的,知书达礼,女红拿手,长得也好看,白白净净的,和?沈小姐是差不多的……”
“娘。”萧旷皱眉打断了她的话,“我暂时不想成亲,那户人家,你们回绝了吧。”
窦氏没再劝说,知道他刚被侯府拒绝,不会这么快接受别家姑娘,打算过?几天再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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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苏若川来到侯府,老夫人仍在午歇,他便先去了书房。
沈书岩答完题,把答卷递上书案。
苏若川合上手中的书,拿起桌案上的沈笔,在手中转了两圈,却没打开,反而问起了沈书岩:“听说这笔是你姐姐所创?”
“是啊。”沈书岩颇为得意,他最近在国子监里出名,都是因为沈笔。他先是送了几支笔给要好的同窗,之后就有不少?人来向他打听这种笔,问他讨要或是购买的不在少数。
“所以起名叫沈笔,就是以姐姐的姓冠之,还谐音‘神笔’,神奇之笔。”沈书岩眉飞色舞道?。
他见苏若川对笔颇感兴趣的样子,便道:“这支笔就送给先生了,稍后我教先生怎么加墨水。”
苏若川笑了笑:“那倒不用,听说这笔卖得?颇贵,小小一支能抵两石米了。”
“哎那是卖价呀,咱家自己用笔还算什么钱,先生每次来教我也没有收过银子啊。我送先生一两支笔算什么,就是姐姐知道了也只会点头不会说什么的呀。”
苏若川微一颔首:“如此就笑纳了。”接着便自然而然地问起,“你姐姐最近可好。”
沈书岩迟疑了一下后道:“她近日感风了,有些咳嗽,除此之外?都挺好的。”
其实他知道姐姐的感风是假的,她只不过?是因为身上的淤青与被劫的经历不愿见人罢了。不过?这也只有他才知道,连祖母都以为她是被掠去后着凉所致。
闻言苏若川显出关切之色:“感风了?她咳得厉害吗?”
沈书岩心中偷乐,立马添油加醋:“咳得可厉害了!这些天都卧床不起呢。”
“卧床不起?这么严重……发烧了么?”苏若川讶异,皱起了眉头。
沈书岩也觉过?了,急忙改口:“不不,只是祖母让她多卧床静养而已。没发烧,只是咳嗽而已。”
苏若川教了沈书岩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学生的脾性,带着责备之意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