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在马背上颠簸,又被冷风一吹,渐渐醒了?过来。
头疼欲裂,脑海里依旧昏昏沉沉,意识模糊而混乱,她仰起头,从毯子间的空隙看向抱着她的人。
她认出萧旷,将脸重新埋回他温暖的?胸前。
萧旷感觉到怀中的人在颤抖,低头看她,然后他意识到她是在哭。
无声地抽泣,就在他心口位置。
心口那里再?次疼痛起来,像是被铁蹄践踏着,被利爪撕扯着。
他放慢马速,稍许俯低身,柔声安慰道:“我这就带你回家,别哭……别哭……”
“不……我不能,不能这个样子回去……”沈童抽噎着,“带我去别的地方,别去我家,也别,别回你家……不能让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萧旷调转马头,带她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夜深了,客栈已经打烊。
萧旷拍开门。那开门的伙计本来睡眼惺忪打着呵欠,瞧见他居然抱了个毯子裹着的?人进来,立时瞪圆了?那对细眼,睡意全无。
萧旷一块碎银抛过去,冷冷道:“闭上嘴,别乱看,要一间上房。再?打些热水来。”
小伙计被他带着寒意的眼神镇住,乖乖闭上嘴,也不敢多打量他们,收好银子便拿着钥匙领他们上楼。
萧旷正要关门,想起一事叫住了?伙计:“你们掌柜有没有妻女?我问他买一身女人穿的?衣裳,里外?都要,包括头巾、鞋袜。”
伙计惊讶地张了?张嘴,正要发问,见萧旷的眼神又转冷,想起他之?前几乎像是命令的?吩咐,急忙点头:“有,有!官爷稍等就好。”
萧旷闩上房门,进入里屋小心翼翼地将沈童放在床上,拉开盖在她脸上的?毯子。
沈童只觉灯光刺目,她闭眸侧过头去,同时抬手遮挡在眼睛上。
灯光下,萧旷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手臂上的?伤,本来白皙柔滑有如凝脂的?肌肤上到处是发紫的?淤青与暗红的擦伤。
手腕上被绳索捆绑处已经磨破了,新鲜的?伤口尤带血丝。
她的脖颈上有极为明显的指印,已经变成紫红色。
萧旷用后背替她遮挡灯光,背着光的?眼神变得更为阴沉,那些畜生死有余辜,他要留着加卜藏的命,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让他尝尝她所受苦楚的?百倍痛苦……
毯子随着她的动作松散开来,露出更多肌肤,他不敢多看,转过身用背对着她。
沈童仍然头昏脑涨,但她发现自己还穿着原先那身中单,衣裤都完好,连抹胸都穿得好好的?,只是挣扎拉扯中,上衣滑下了?肩膀,在她腰腹间皱巴巴地挂着。
她忍耐着头晕,试着坐起来把中衣穿好,猛然胃里一阵翻涌作呕。
“想吐……”
萧旷立即拿来个盂盆搁在床边,沈童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就吐出来了。
萧旷视线扫到她身上仍有衣物,心中略松,他看她吐得难受,略一犹豫后便坐在床边,先替她把中衣拉高到肩上,随后用手掌轻轻抚着她后背。
沈童一整天没吃多少?东西,几乎是空腹的情况下被灌了?许多烈酒,趴在床边吐了?一阵就停下了?。只是胃里依旧难受,脑袋里更是像有柄锤子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钝痛。
萧旷拿软枕垫在她背后让她斜靠在床头,视线扫及她胸前,冰蓝色的丝缎抹胸上方,是大片雪腻的肌肤,随着她呼吸起伏。他不由心跳加剧,急忙转头看向别处。
沈童将衣襟拉好,只觉口渴无比。在被关着的?时候,她一口都不敢喝水,就怕要解手。尤其是那个人看守她的时候……后来换人了?才好些,但她仍然不敢多喝,实在渴的?受不了?才喝一小口润润喉。
“给我……倒杯水好吗?”
萧旷倒了?半杯热水,又调进些放凉的?开水,递给她时提醒道:“试试看烫不烫。”
沈童啜饮了一小口,觉得水温正合适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几乎是一口气就把水喝完了?。
她舒了?口气,把杯子递向萧旷,嗓音仍然嘶哑:“还想喝。”
萧旷接过杯子,看她脸颊依然带着不正常的?绯红,秀气的?眉头紧蹙,像是极不舒服,他担心她不仅是酒醉,便问:“我去请个大夫来吧?”
“先别……”沈童看向他。看到他眸中都是关切与担忧,更有深浓的?愧疚之?意,她忽然觉得委屈极了?,鼻梁一酸,眼泪随之簌簌落下。
萧旷更深觉愧疚,取出干净汗巾笨手笨脚地替她擦眼泪,喃喃道出歉意:“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沈童哽咽不能成声:“不,不是……你的?错……”
萧旷疼惜地替她抹着眼泪,粗砺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
他的?体贴之举却让沈童哭得更厉害,她向前倾身,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一天一夜所受的?惊吓与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
忽地被她抱住,萧旷僵硬地把手臂举在半空,简直不知该把手往哪儿放!但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亦变得异常柔软起来,终是低叹一声,拥住她轻轻拍抚。
“他们这样欺负你。不会放过他们的……”他的?声音沉甸甸的,带着深重的?杀意,“你放心,这些畜生没有一个能活着说出今晚的?事……”
沈童小声道:“我不知道……”
她并不清楚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