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俊远俯身靠近桃儿:“那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离开之?后,都对哪些人讲了熙春的事情?”
桃儿一惊:“二爷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照实说便是了。”
桃儿垂下眼皮:“就只江捕头知道……”
章俊远脸一沉:“这会儿就不?说实话?,还?能信你?会安安分分做章家的人么?”说着朝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打吧!”
那婆子接了暗示,将板子挥起时格外用力,带起一阵恐怖的风声。
桃儿吓得脸都白了,急道:“真没了!真的没了,奴婢原也是以为小姐因走水过世,怕被责罚才跑的,又哪儿会到处乱说?”
章遣俊远阴沉着?脸朝婆子道?:“狠狠打!”
知道这是真的要打了,桃儿害怕地咬住嘴唇闭紧了眼。
婆子不?做表面功夫,抡起板子便打下去!
“走水了!走水了!”突如其来的呼喊声传来。那婆子本是憋足劲儿打下去的,被这叫声分了神,手上的劲儿也松了几分。
但?这一下仍是实打实?地打在桃儿臀上,她痛得尖叫一声,嘴唇亦咬破,咸腥味弥漫口中。
“走水了!快逃啊!”
院里的婆子们都看向声音来处,随着这一声声惊慌的呼叫,顺风飘来焦臭味与一阵阵浓烟。
昆玉园的火灾刚发?生过不?久,众人对那场大火的惨状记忆犹新,都知道火刚起来时未必看得到明火,但?冬日天干物燥,火势起来极快,一旦被大火封住逃路,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尤其是这样的深更半夜,大多人都睡下了,睡梦中后知后觉,等到醒来往往已来不及逃走。
章俊远心中虽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火有些起疑,但?眼看着?浓烟一阵阵随风飘过来,鼻间的焦臭味也越来越明显,到底不?敢轻视怠慢。
他开始语气急迫地下命令:“你?们两个赶紧去各院各房,把人都叫起来,提醒老夫人他们都避去前院,你?们俩跟我去祠堂!快!”
关于熙春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他留在小院里审问桃儿的只有四个在公府二十多年,始终忠心耿耿的老人。这么一分派,所?有人都跑出院子,只留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桃儿在原地。
桃儿害怕地尖声叫嚷:“别留下我!二爷,别留下奴婢一个人啊!”她被捆着?没法逃,火真烧过来时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了?
然而章俊远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她,他一家老小全都在内院,二夫人和章熙春则都在祠堂,离大门都很远,跑得一慢就怕来不及!
章家老小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再加上近身伺候的嬷嬷丫鬟,不?下两百人,这许多人在睡梦中惊醒,惊惶中乱哄哄地涌向前院,把个前庭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多余落脚地方。
章俊远带着妻女跑出祠堂,到了前庭后便在人群中寻找呼叫,以确认家里人是否都跑出来了。看到父母亲与兄长还有自己几个子女都出来了,他心下稍定。
荣国公世子高声吩咐人去查看府中各处,一找到走水之处便立即加以扑灭。
然而古怪的是府中家丁在起烟处寻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起火的源头。
听到下人回报,再加上原先那些可怕的浓烟都渐渐散去,焦臭味也随风消逝,章家众人稍微安下心来。而这么一闹,天都快要亮了,众人便陆续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章俊远带着几个婆子也回到小院里,却不见了丫鬟桃儿!
他吃惊之?余,忽而意识到方才这场“走水”的闹剧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
可是,什么人会为了救区区一个丫鬟就这样大动干戈地扰乱公府?也太大胆妄为了吧?
祠堂方向忽而传来一阵喧嚷,章俊远又是一惊,急忙带人赶过去。
-
走水引起的纷乱平息下来之后,章二夫人便带着?章熙春回到祠堂,还?没到门口就见里面似乎有人。
她们走近门口,看到香案前立着?个人,穿着一身白麻衣裙,头发没有梳,散乱地披着。
但?因祠堂门口离着?香案还?有四五丈远,堂内烛火熄了,光线朦胧,那人站在香案之?前,看得并不真切,只见那身衣裙随风轻飘飘地摆动,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什么人在里面?!”
嬷嬷连着?喝问好几声,却不闻回答。这情景更让人毛骨悚然。
章二夫人便让一个婆子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婆子硬着头皮迈进?祠堂,忽见那麻衣女人身形一晃,突然从头上起了火,且火苗迅速向下蔓延,很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婆子吓得急忙逃出祠堂。章二夫人等人也全都被吓得不?轻。
祠堂里的女人被烧得蜷缩成一团,一股奇怪的焦臭味混合着?火.药燃烧后的臭味传来。
“碧月!”章熙春尖声叫了起来,“这是碧月!”
章二夫人脸白了,低声斥道:“熙儿,胡说些什么!?”
那火焰起的迅猛,熄灭得也快,到最后只剩下些许灰烬,一阵风打着?转吹过祠堂,便连灰烬都不剩下!
灰烬散去后,地上只余一块焦黑的玉佩,有婆子大着胆子过去拾起来看,正是章熙春留在昆玉园火场里那块烧裂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