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阵阵闷雷从远处天际隆隆滚过。
忽地“哗喇——”一声霹雳惊破令人窒息的压抑。混沌天空像是被这霹雳撕破了一道大口子似的,滂沱大雨瞬间倾泻而下,轰鸣如瀑,将天地模糊成灰黑一片。
偶尔一道紫光闪过,映亮后花园里一座孤伶伶小楼。
楼内黑漆漆的盏灯皆无,却从三楼阁屋内传出木质床架摇动的异声,偶有女子婉软的哀泣,只是湮没在如瀑的雨声中,难以分辨。
过了许久异声才消失,外间的雨声亦渐渐低弱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起,房门吱呀开合。拔步床上传来轻微的啜泣声,脚步声为止一顿,却只是停了一瞬而已,房门终究是重重合上,生铁所铸的锁链铮铮相击,“咔哒”一声脆响,锁头锁死……
——节选自《祸爱三生不逢时——古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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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过了半,还没到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可这太阳已经开始火辣刺眼起来,叫人只想躲在树荫下或是屋里头。
今儿没有风,又是正午前后,即使所有推窗都开到了最大,一旁又有丫鬟打着凉扇,屋里头仍显得颇为闷热。
碧纱窗下支着张铺竹席的凉榻,榻上慵懒斜倚一名年方及笄的少女。
少女只着素色薄罗抹胸,披件蝉翼般的绛绡纱半臂,罗裙也不顾形象地撩起到了膝上,露出一双新剥嫩笋般白生生的小腿,正缓缓翻着手中的《剪灯新话》。
亏得箜篌那丫头听说了这本被判为异端邪说的禁.书。沈童被她引起兴致。好不容易觅来一本,那丫头神神秘秘藏头缩尾地夹带进来,她还以为是有多精彩多够劲的小抄本呢!真翻来一看,不过如此罢了!
但这侯府深宅内本无多少消遣,能有这样不是太一本正经的书看看已算是不错的了。
沈童正翻着书,箜篌在一旁小声地问:“姐儿,书好看吗?里面说了些什么?”
沈童侧头,只见这丫头脸颊发红,一双杏眼微微发亮,而另一边站得稍远的琴瑟虽然半垂着眼眸,一付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可支着呢,藏不住的好奇简直喷薄欲出!
沈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里头好几个故事呢,你问得是哪一个?”
箜篌嗫喏着,脸更红了:“奴婢哪里知道……姐儿且看到哪个觉得好看便说给奴听听吧……”
沈童正要开口,忽闻外头有动静,仔细听了听,是送冰来的仆妇,便下了凉榻往外走。
那婆子见着她急忙行礼问安。
琴瑟上前,接过冬篮打开瞧了眼,不由怨道:“怎么今日的冰又小了一圈?”说着朝沈童亮了亮篮子。
沈童睨一眼冬篮里头和她拳头差不多大的那团物事,轻哼一声:“还真是够小的!让人都不敢眨眼了。”
箜篌十分知趣地接上她话头:“姐儿好好的怎地不敢眨眼了?”
沈童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哂然道:“怕是眼睛一眨,这么点小冰屑子就要化成一汪水了。”
她虽是开玩笑的口气,婆子仍是听出了里头的不满,急忙道:“是夫人吩咐的,去冬本就没存下多少冰,今年入伏又早,暑天比往年都长,夫人嘱咐冰要省着点用,不然怕是撑不到立秋呢。”
沈童扯了扯嘴角。长房大夫人过世还不足三年,府中仆役就连“二”字都省了,直接称呼叔母为夫人,而不是二夫人了。
这番冰不够用的话也是搪塞之词,二房一直有充足的冰用,沈书樘的屋里还有冰盆备着,专给这位大少爷读书时消暑降温用的。
婆子瞥见她神情,便又急忙加了句:“大小姐别觉着这块冰小,库里拿出来时还大着呢!怪只怪这天实在太热了,老奴紧赶慢赶地送过来,还是化掉了不少。”
与这婆子多说也无用,沈童便只道:“知道化得快就赶紧用了吧,别等化没了,白白枉费丁婆婆‘紧赶慢赶’地送来。”
她没再看丁婆子一眼,这话已是对琴瑟说的了。
丁婆子讪讪告退离去。琴瑟亦提着冬篮往小厨房而去。
沈童回到屋里,一时没了兴致再看书,倚在榻上以手支颌,若有所思。
箜篌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团扇,一边儿替她扇着风,一边儿温言劝着:“姐儿别太往心里去了,气坏自己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沈童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穿进这本名为《祸爱三生不逢时》的书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书中写到庆阳侯爷与夫人袁氏因意外双双身亡,留下姐弟三人——沈童与沈书岩、沈书琏。虽然府中仍有祖母在,但老夫人已经年过花甲,毕竟精力不济,因此侯府如今是二老爷沈贺盛的夫人蒋氏在当家。
按着书里的剧情,再过不久蒋氏就要开始替沈童说合亲事,男方是蒋氏的侄子。
还真是应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句话。
原书女主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没了父母,她一个孤女也很难反抗叔母替她安排的婚事。就在她烦恼不已的时候,在某次宴会上,她偶遇广陵郡王朱衍,从此便入了朱衍的心,在第二年嫁作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