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热的脑子一下子就凉了——原来是在做梦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太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他还硬了。
韩煦在一片漆黑中盯着天花板,深呼吸,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兰小宝又靠了上来,像是小动物一样嗅嗅他,正好舔在他的喉结上。
韩煦全身的血都往脐下三寸冲。
他受不了了,又怕吵醒了兰小宝大家都尴尬,只得放轻动作,兰小宝睡梦中还挥了挥手,像是想抓住他。
韩煦下了床。
在盥洗台泼了两把冷水,他还是浑身发热,某个身体部位精神盎然,于是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他靠在冰凉潮湿的瓷砖上,全身赤/裸,头发滴着水,想了很多事,才擦干把衣服穿上。
兰小宝还在睡觉。
这只是一场意外。韩煦告诉自己。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实在龌龊,兰小宝也不是故意的,他怎么就对朋友硬了?
心底的某处像是有一颗种子,被压在韩煦为人处世的准则的之下,似乎有了点动静,动弹了下,到底还是被压住了。
韩煦一晚上没睡。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兰小宝。
兰小宝很快发现了韩煦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疏离,早上倒是照常一起去跑步,但是韩煦都没主动找他说话,都是兰小宝先开口,韩煦有一句没一句地答。每次兰小宝看韩煦,韩煦都扭过头去。
坏了。兰小宝想起昨天晚上他抱怨减肥太辛苦。该不会是韩煦真的生气了吧?!
兰小宝深刻沉痛地检讨自己,确实是他太过分了,他辛苦,韩煦也辛苦啊,他减肥根本不关韩煦的事儿,韩煦耗费精力时间陪着他,他没有半句怨言,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却那么娇气。
太对不住韩煦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兰小宝忍着口水,把自己早上仅有的一颗咸鸭蛋的蛋黄拨到了韩煦的碗里,认错说:“对不起,韩煦,真的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喊苦了,我没有要半途而废。”
韩煦看着蛋黄呆了下。
兰小宝说:“你别不理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韩煦说,“我真的没有生气。”
他把自己那颗咸鸭蛋的蛋黄挑出来,放进兰小宝的碗里。
真的不能怪兰小宝,小宝脆弱又敏感,所以轻易地察觉了他的异样。可那当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他突然发现对朋友竟然会有那么龌龊的反应……
韩煦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出生在一个治学严谨的家庭,父亲是清贫的高中教师,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他只记得母亲去世前教他背过大篇大篇的文章: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
君子。君子。君子。
从小父亲母亲就告诉他要当一名君子,一个出色完美的人,所以他谨持道理,走在正路上,照着君子的标准,从未踏错过半步。
君子……君子不应该对朋友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韩煦耻于面对兰小宝。
兰小宝比之前更苦恼了,都怪他一时意志力不坚定,韩煦真的很生气啊,他就是生气了人也那么好,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韩煦消气呢?
这对好朋友一纠结就是好几日。
即便依然每日同进同出,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在闹别扭。
星期六放学前最后一节课,兰小宝看看韩煦,犹豫了好久才问:“那星期天……”
“照常。”韩煦没有看他,径直说。
兰小宝哦了一声。
一下课,韩煦就拎起包:“星期天见。”
不等兰小宝就要走。
兰小宝大受打击,他看着韩煦从后门出去,才背起书包,小跑着去追。
这时到处都是回家的学生,兰小宝慢了好几步,韩煦的身影早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兰小宝跑的满头大汗四处找,出了校门,回忆着他们以前走过的路,进了一条小巷。
那有一座红砖老房子,碧绿的爬山虎攀满了整面墙,韩煦就站在红墙碧叶旁边,扶着自行车,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面容清秀,唇红齿白,一头及腰的长发,红着脸说:“韩煦,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