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黯,映得琰缨的身形更加凄清恐怖,她的衣服从上到下挂满了血渍,都快看不出衣裙原本的颜色——都是她自己的血。
“对不住了!”辰大喝一声,话音刚落,身影便起,只见他左爪在先,右爪在后,双爪有如两只夺命的铁弯钩,直冲琰缨面门而来。
琰缨知晓这爪子的厉害,没有直面迎击,选身躲过,不料对方的矫健灵活之姿丝毫不输自己的轻功……是了,她是天赋异禀,可对方本却就是天生?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物种,琰缨有些庆幸,辰没有亮出羽翼,看来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无论琰缨步法、身形如何变化,辰那两双赤红的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未曾有片刻落下,并且他的脚也并非直立不动,而是正在悄然扭转,随时可以扑上去。
完全是一副捕食者的模样。
琰缨脚下不知游走了多少圈,始终不敢贸然出手……
这是怎么了?
原来她还是会产生怕死的恐惧吗?
琰缨心下一横,突然出招,掌中仅剩的一柄金刀顷刻间化为一道锐利的金光,其势如破竹而出,抬眼间,尽是杀气?!
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
刹那之间,辰的身形腾霄而起,凌空一个转身,堪堪躲过此刀的杀招,接下来,他展现了身为魔族的敏捷和力量,不过眨眼,落下时他的双足便如锹一般深深地插入地中,双爪更是准确且迅速地勾进琰缨两肩的肌骨中,直接将她整个人高高?扬起,再重重摔下。
琰缨被破了招,猛地坠地,五脏六腑都为之一震,还能隐隐听到数声脆响……恐怕……是她身上的骨头摔断了吧。
胜负已分,生?死亦分。
辰松开琰缨,收回魔爪,眼中的红也逐渐散去。
“对不起,我必须拿到魔石碎片,这是我的命运。”
琰缨的喉咙里不断涌血,无法?接话。
饶是如此狼狈,仍一息尚存。
辰低头看着她:“我们都是被魔石捉弄命运的存在。”他张开羽翼,缓缓从地中起身,风声萧瑟,他升至空中,声音伴着翅膀的振幅融入夜色,有着摇篮曲一般的温柔,“别担心,我一定能结束你的痛苦。”
数十双眼睛盯着空中的身影,不敢想象:此等重量急速落下,如凿肉泥,便是神仙也难活命。
炎皇忽然开口:“师兄……莫怪……”
封守儒愣了一下,他已经好久都没到过他喊自己“师兄”了……有多久呢,久到自从他变成炎皇后,他们中间便隔了一层山。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一座山算不上什么,可对于红尘中人来说,有时跨过一座山,却有如登天一样困难。
印象里,阿炎是愈挫愈勇的一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生?来便是燎原的火。
这样的火,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迎头而上……
封守儒何曾想过有一日,火,也会变成扑火的飞蛾。
琰缨认命地闭上眼睛。
此时的感觉一如那个雪夜,冰冷,安静,孤独,仿佛天地抛弃了她这样一个人。
可惜,这次没有雪花。
……
有什么滴到脸上……
是雨吗?
琰缨睁开眼睛,瞪大眼睛:
眼前的金,是比金刀更为耀眼的金。
他的胸膛,是比精钢还要坚硬的墙。
为什么?
她吃力地张开嘴,却一句话问不出。
她觉得她的五脏六腑好痛好痛,痛得她说不出话。
喉咙被再次上涌的血块堵住,她感到窒息。
为什么?
……
几声惊叫,打破短暂的安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慌张的骚动——
“陛下!”
“阿炎!”
“抓刺客!”
“退下!”
“父皇!”
“辰!”
“……”
炎皇跪地,胸膛赫然一个被贯穿的大洞。
辰跌坐在地,满头满脸是血。
他傻了:是他干的没错,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炎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胸前的洞血流不止,正急速带走他的温度,大限将至,他露出一个惨白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