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耕地?累着了吧?她?心?道,一边给他揉肩。那犁简直就是形象工程,只图好看,实用性太差了。
四爷浑身舒泰,按到最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酸痛干涩的身体各处都像涂了油一样舒服多了。
他回?头看看还睡得很香的素素,忍不住替她?掖了掖被子,摸摸她?睡得暖呼呼的脸蛋,拿起衣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到了养心?殿,他拿起摆在桌案上的行事历,看到记在前头的就是数日后的先蚕礼。
先蚕礼的事这些天?都已经商量过了,行事历也已经发下去了。他现在却对上面的斋戒三日有些不放心?。不过这种举国大事,斋式三日也是应该的。
一整天?里,他都在不停的犹豫。但每次想到最后,都认为?这是素素必须走下去的一步。他希望她?能承担更多的责任。
后宫关乎前朝,皇后的立场不明,在很多地?方都有她?自己的小?心?思。不论是为?了弘晖还是她?自己,她?都不可能十成?十的照他说的去做。
以前只是在府里,她?就小?动作不断。现在搬进了紫禁城,他再三冷落警告,她?仍然不知悔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把她?给架起来,让她?再也休想对他指手划脚!
这个皇后,封得他不甘不愿……
四爷轻轻叹了口气。素素此时必须站起来了,她?必须成?为?他在后宫的一只手,替他看着皇后,压着皇后,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这也不单单是因为?皇后。他顾忌的从来不是皇后,而是弘晖。
弘晖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儿子了,他更是整个大清都在瞩目的嫡长子。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皇后的所做所为?,她?的蠢蠢欲动,如果影响了弘晖,那更是关乎大清国祚的大事。
所以他一定要把皇后给死死的压下去!绝不能让她?把弘晖给毁了!
这么想着,他提起笔,在行事历上添了一笔:行先蚕礼时,贵妃位前移三步,居于皇后左侧。写完后,他喊来苏培盛:“把这个拿到太常寺,让他们照这个来准备。”
太常寺里,一人拿着有皇上御笔朱批的折子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人道:“王公,您看这……”
王顼龄淡然道:“照办就是。”说完就不理这个人了,转头跟旁人谈了起来。
这人拿着折子还想再说两句,毕竟是举国大礼,又是新帝登基头一回?,贵妃站的离皇后近的就差半步了,这真的合适?
后头有个人佯装道:“老何,快过来,这个写得是什么啊?”说着就把他给扯开了。
这个姓何的人道:“我也是怕出差错。”
拉他走的人小?声?说:“你?较这个真干什么?”他左右瞧瞧,伏到这位何大人的耳边说:“说白了,都是咱们万岁屋子里的女人,他要抬举哪个,你?操心?得着嘛。”
何大人还道:“毕竟是皇后……”
那人道:“得了,得了。这皇后不皇后的,不过是个位份,在万岁心?里是个什么意思,你?说了不算。”说着往天?上指了指,“……这个说了,才算。”
何大人一时被吓得舌头都短了三寸。
那人见何大人不说了,以为?他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走了。
何大人举着折子站在屋当中?,竟然有些傻了。
翊坤宫里,孩子们正围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看。盒子里趴着两条大白蚕,正卧在桑叶上不停的啃桑叶。
先蚕礼选出来的蚕母,也送到宫里让宫里的主子们看一看。李薇就趁机要了几条打算给孩子们养着玩,她?记得她?小?时候也养过蚕,卖蚕的人天?天?就堵在小?学的校门口呢。
养蚕并不费事,拿个鞋盒子就行,再买上一把桑叶放在鞋盒子里,不用管它。李薇记得有一次她?把蚕给忘了,等想起来时拿出来,发现里面真的结出了两个蚕茧,白白胖胖的。她?还很珍惜的挑了个精致的玻璃瓶子放它们。
弘昐他们也就是看看,这一点上还是女孩子跟蚕更亲近,额尔赫就打算把蚕放到她?的屋里养着。可能是这个时代的男女分工更明显。四爷的言传身教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种地?时女孩们就是送送茶水,下地?的全都是男孩们。
晚上,四爷在养心?殿里也看到了养在盒子里啃桑叶的几条胖乎乎的蚕宝宝。
“你?想养?那就多养些,这几条养出来连织条手帕都不够。”他道,不过说完就想起来,素素养这个更多是养着玩,于是改口道:“不过这么养着也挺好玩的。”
李薇却想四爷真是实用主义者?。
四爷干什么都要求必须要出结果,没有结果就是浪费时间。他的性急在当皇帝后就更明显了,耐心?反而变少了。
蚕盒就留在了东五间,四爷还专门指了个人来照顾这盒蚕。
让李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张德胜过来干这个。看他点头哈腰的说一定把蚕照顾好,她?开玩笑的说了句:“怎么是你?来?你?师傅这样使唤你?,不是大才小?用吗?”
张德胜像是矮了半截,躬着腰说:“能为?贵主儿办差,那是奴才的荣幸,是奴才祖上积德,奴才可是巴不得呢。”
然后每天?见着李薇都过来问贵主儿您要不要看看蚕?然后就说这蚕今天?吃了几片桑叶,他都是把叶片洗干净,把水擦得一丝不剩才敢喂给蚕,就是怕蚕吃了拉肚子。还有,他每天?都要打扫蚕盒,保持蚕们都干干净净的。
李薇就坐着听?他说完,再勉励几句,尽量多夸夸他。她?把跟张德胜交谈当成?了公事在做,看的是苏培盛的面子。既然苏公公想方设法把张德胜推到她?面前来,那她?也不能拆苏培盛的台。
等张德胜走后,玉瓶小?声?笑道:“听?说为?了争这个养蚕的差事,张德胜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李薇觉得奇怪:“他这是何苦呢?靠着他师傅,什么好差事没有?”还非要从她?这里拐个弯?
玉瓶悄悄跟她?解释:“奴婢听?赵全保说,张德胜要是跟着他师傅,这辈子都不用出头了。不说咱们万岁吃不吃他师傅这一套,肯用他们师徒两个,就说他师傅都不会把这徒弟给顶上去抢自己的饭碗。”
李薇恍然大悟,玉瓶:“苏培盛要不是没长三头六臂,都恨不能万岁身边就他一个顶用的了,现在他看王朝卿他们兄弟两个的眼神,赵全保说那都淬了毒。别说是一个徒弟,就是苏培盛的亲儿子,他都不会让他冒出头的。”
李薇摇摇头,这四爷身边哪怕是几个太监,都快成?一出宅斗大戏了。
隔了两天?,亲蚕礼的吉日选定了,后宫中?就开始了排演此时。李薇这边也来了两个内务府的嬷嬷,一边给她?讲解流程,一边指导她?到时该怎么做。在自己的宫里练完了,还要到坤宁宫进行实地?排演。
太皇太后没有亲至,而是让宣太妃过来当了个替身。
宣太妃做为?太皇太后的替身要站在最前面,排演开始前她?还特意过来给太后,皇后和李薇赔礼道歉。
大家当然都说没关系,太后还拉着宣太妃坐下说话。
比起以前,现在的东六宫都是以太后马首是瞻,太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快活,人也显得越来越宽和。
人有底气时,方能显得宽容温柔。李薇看着太后和一旁的宣太妃,感?觉太后真的成?了‘太后’,跟以前她?印象中?的永和宫德妃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等到站位时,当嬷嬷把她?领到皇后身后时,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跟皇后离得太近了,感?觉行礼时会撞到一起。
她?退后时,背对她?的皇后仿佛轻轻的松了口气。殿中?的气氛好像也不那么紧绷了。
一时礼毕。
养心?殿里,四爷听?苏培盛转述时,道:“贵妃退后了一步?”
苏培盛道:“是,嬷嬷领着贵主儿站好,贵主儿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四爷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上回?到东五间,素素正在灯下看蚕盒,看到他就招手,轻声?说:“你?过来看。”
四爷放轻脚步过去,见盒中?的蚕几乎身上都像蒙上一层纱一样,正在吐丝结茧。
李薇有种怀念的感?觉,叹道:“春蚕到死丝方尽。”感?谢小?学语文课。
四爷摸着她?肩摇头说:“这种诗有什么好念的?太悲。”
李薇不解抬头,悲?有一点点,不过这首诗本来就是抒情的,也不算太悲吧?四爷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他坐下来搂着她?说:“朕来说一首。”他沉吟片刻,慢声?吟道:“春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
他吟到最后两句时,看她?的眼睛像要把她?吸进去。
“好不好?”他含笑问她?。
“……好。”李薇愣了下才答道。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笑道:“朕也觉得素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