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词早从尹敏凤口中听见风声了,这会儿听说完颜真真来找沈玉临,倒不惊讶。
只打着呵欠道:“可听见她和驸马说什么了?”
“是门房的下人听见的,不过听得真真的。”
文敏眉头越发蹙紧,不悦道:“那个金国公主说喜欢咱们驸马,还问驸马喜不喜欢她。奇怪的是驸马没有拒绝她,反而说自己急着进宫晚些回话,那金国公主便说要等他回来。”
这话说完,宋清词好一会儿没开口。
文敏站在她身后,只能从镜中去看宋清词的表情,她微微闭着眼,看着好像是还没睡醒的迷蒙模样,又有些不像。
而后那浓密的睫翼轻颤,她睁开眼,眸中颇有些看不清的神色。
“长公主……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我头一次见沈玉临的时候。”
宋清词的目光投向镜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一时间前世和今生交织在一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在宫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宫墙下细嗅花朵,一袭青衫俊美无双,仿佛这世间除了他所有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那时的我大约也像现在的完颜真真吧,在旁人看起来一定很可笑。”
她知道皇帝赐婚的旨意传下去后,朝堂内外都在议论什么,议论她柔嘉公主恃宠生娇贪图美色,把一个好端端的宰辅之才变成没了前程的驸马,何其任性自私。
“怎么会?”
紫练头一个不服气,忙道:“长公主跟那个金国公主才不一样呢!长公主当初看上驸马的时候驸马还没成婚,先帝指婚天经地义。可那金国公主是觊觎有妇之夫,她,她不知廉耻!”
不单是紫练这样想,公主府的下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完颜真真站在公主府外头,一开始还兴冲冲的,后来就觉着奇怪,门房来来去去的侍女似乎多了些。
她偶尔回头一看,都能看到那些侍女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觊觎别人的夫君都觊觎到人家府上来了,真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完颜真真隐约察觉到她们看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皱起眉头,下意识牵紧了红马的缰绳。
掌心满是汗水。
日头渐渐升高,公主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见着完颜真真一身异族打扮古怪,忍不住停下来围观。
他们指指点点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完颜真真额上沁出汗珠,脸也红起来。
不知是热得还是难堪得。
早知道她就进府等了,可刚才她自己说就在府门外等,这会儿又说要进去,岂不显得胆小?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颜真真难堪地低了头。
就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忽听见身后脚步响,只见两个衣着不凡的侍女走出来,一看便知是宋清词身边的女官。
“真真公主。”
紫练朝她福身一礼,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们长公主请公主进府里等,在府门外只恐不便。”
完颜真真抿了抿唇,什么不便,不就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羞辱吗?
她才不怕!
“替我多谢你们长公主,我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
她硬着头皮说出这话,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身为金国公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羞辱?
可是她自己要来找沈玉临的,她不能怪旁人,只能自己受着等沈玉临回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
紫练心里没好气,懒得再劝说完颜真真,还是文敏上前轻声道:“我们长公主说,不管在金国还是大周,女子总是不比男子。男子追求有夫之妇是一桩美谈,女子追求有妇之夫就成了不守妇道罪大恶极。”
“长公主以为公主和她同是女子,所以她理解公主的难堪,特请公主入府等候驸马归来。这不是施舍公主,只是身为女子的惺惺相惜,请公主不必推辞。”
完颜真真听懵了。
她对大周的文化本就一知半解,宋清词这番话她更是从来没听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半晌憋出一句,“你们大周女子对来抢自己夫君的人,都是这么好脾气的?换成是我,大棒子打出去!”
文敏哭笑不得,“那公主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