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对于西夏人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国家本身就在夹缝中生存,夏军在战场上打不赢就跑,跑不掉就诈降,你跟他说不能道歉、不能丢了面子?
那是不存在的!
嵬名安惠却说道:“陛下,不能上当!这是宋军的缓兵之计,一旦我们写国书致东京,必然要半月有余,宋帝回函也要半月有余,一个月时间,宋军足以调动更多资源。”
李乾顺没好气地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军围困银州!”
“围困银州?何时能攻下来?宋军不断增援,又该如何?”
“围城打援?”
“能打多久?”李乾顺黑着一张脸问道。
他现在已经对嵬名安惠失去了耐心,他心里认为这件事都是嵬名安惠煽动起来的,如果不对宋用兵,他现在还躺在兴庆府赚宋朝的大钱。
现在钱也赚不到了,还面临着最痛苦的抉择。
能打多久?
这个问题嵬名安惠也没法回应,因为大宋已经在调动陕西所有兵源。
如果局势继续发展下去,这将是一场双方空前投入的大战,后果谁都不敢想象。
即便是围困银州,短时间内攻不下来,也必将是一场消耗战了。
在三国威慑的局面下,消耗战是西夏打不起的。
“臣已经致信金国,金国也答应臣会兴师南下,对宋朝用兵!”
李乾顺压低声音怒道:“刘豫在河北兵败,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件事,金国和宋有停战协议,金国朝堂正在忙着西征,你也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事。”
“依朕看宋金之间以后可能会向宋辽之间一样长期和平相处。”
“陛下,金国已经答应臣要出兵了!”
李乾顺冷笑起来,显然不相信嵬名安惠的话。
金国答应?
是头猪都知道,等宋夏先咬,咬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是最好的。
等待金国出兵?
“不必再说了,朕可以写一封致歉国书给东京。”
李乾顺开始写信。
“陛下!这是宋军的缓兵之计!陛下一定不能中计啊!”嵬名安惠急得拉着李乾顺的衣袖。
李乾顺一手将嵬名安惠甩开:“宰相,注意你的身份!”
说完,李仁礼赶紧去给李乾顺准备笔墨。
如此看来,史书上许多人在关键时刻,看似很愚蠢的决定,其实不然。
那些决定背后必然有着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可奈何。
历史的底色不是爽,而是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
任何一个人在历史的浩瀚和时代格局的桎梏下,都会陷入无可奈何的境地,做出让人看似贻笑大方的决策。
后人笑之,后人亦在迷局之中效之,使后后人笑之。
李乾顺可能心中也知道宋军可能有拖延时间的嫌疑,但权衡之后,他又能怎样呢?
和宋军拼了?
旁边的那个国家早已不是温和的辽国,而是如狼似虎的金国。
五月初一,李乾顺的致歉国书摆在了赵宁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