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这一觉睡得很沉,周围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就好像身边一直有人陪着他,将他牢牢地圈在一方绝对安全的小天地里。
不过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虽然新的住处让他很安心,不过每日的生活习惯还是让他到了点便早早醒来了。
不幸的是,生活作息一向混乱,每天都在熬鹰的谢泽就没有那么自律了。
好不容易将心上人拐到了身边,安心的同时又熬了小半夜看着人睡颜的贤王殿下原本还想着不能把人吓到,要趁阿信睡醒前就回房间,结果完全不出意外地睡过头了……
江信只迷瞪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大活人给惊得半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这,这场景好像有亿点点熟悉,被殿下突然爬床头这件事情,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江信吞了吞口水,压下差点儿被吓跳出来的心,安慰自己他殿下可能就是夜里精力太充沛了,想来找他聊天结果看他睡着就没有吵醒他,殿下还是那个超级贴心的殿下,嗯!
江信勉强说服了自己,刚刚想要放下心来,却发现他的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姿势的问题,睡得很不安稳。
谢泽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难言的恐慌,像是在做什么令他极不舒服的噩梦。
垂在身侧的手也在不安分地乱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胡乱地在床头摸索,嘴里也在不住地喃喃:“阿信,阿信……”
江信听清了谢泽的呓语,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地轻声回应:“殿,殿下,我,我在……”
“阿信,阿信!”谢泽一把抓住江信的手腕,眼睛陡然间睁开,浑身的戾气让直面其中的江信一阵心惊。
殿下他,梦到什么了?为什么会叫着他的名字,却露出这样恐慌又绝望的神情?
“王爷!”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是阿福的声音,“您没事吧?”
昨晚回去睡了个好觉的阿福这会儿正在门外守着,听到声音立时便小跑到江信的屋前询问。
自从王爷第一次带着那位江公子来了王府一趟后,每日里是不仅晚上发疯要去看江公子,早上也总是被噩梦惊醒,醒过来便是大发脾气。
时而像是疯了似的找人要什么小木马,时而又仿佛是被魇住了一般大叫着江公子的名字。
要不是阿福亲眼见过江信,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对江信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他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用什么岐黄之术把他家王爷给控制住了。
因而,这些日子,阿福也是每日早早地便守在门外,等着自家主子发病就进去安抚,并且重复那段熟悉的对白:家里没有木马,江公子正在江府好好儿着呢。
原以为如今江公子已经住到了府上,他家王爷应该不会像往常一般患得患失了,今早便懈怠了些,谁曾想他家主子的失心症还是没有好全。
不过听这动静,好歹是没有疯了似的满屋子找东西了,说明江公子这味药还是挺对症的。
谢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人,终于从前世的梦魇中清醒过来,哑声对着门外回道道:“没事。”
说完,谢泽又强行收起了满身的戾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江信道:“方才做了个梦,没吓到你吧?”
江信摇摇头,与其说是吓到,不如说是心疼,还有……疑虑,和不解。
殿下说是因为和外公的交情才会看顾自己,可到现在,除了第一天自己主动提起,殿下并未曾提过外公家的只言片语。
如果外公和舅舅真的关心过自己,他们至少会写信向殿下问一下自己的境况,可殿下从未说起过……
江信并不傻,他心里其实早就有预感,所谓的受外公所托,不过是殿下随意扯的一个由头罢了,而这个由头的原因,就是为了理直气壮地对他好。
可是,明明他和殿下,没有任何交集……
江信觉得他的殿下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和痛苦,而这些秘密和痛苦,都和他有关。
他是伴读,殿下是主子,伴读不应该过问主子的事情,也不应该探听主子的秘密,但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殿下对他太好太好了,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寸进尺了,他想了解殿下的内心,他想触碰殿下的秘密,他想……
让殿下不要再做噩梦,不要再有那么悲伤和害怕的眼神……
他这个伴读,是当得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江信抿了抿唇,藏住心里的思绪,抬头看向谢泽,努力摆出一个笑容,连比划带说地道:“殿,殿下休息,我,我走。”【殿下再休息一会儿,我先起身了。】
又是爬床又是做噩梦的,他殿下昨晚肯定没怎么睡好,是要再多睡会儿的,这才是一个贴心的伴读应该考虑的事情。
然而江信想要翻过谢泽下床,才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谢泽紧紧地抓住,随后耳边便传来谢泽克制又压抑的声音:“你去哪儿?”
“呃……”江信下意识地看向谢泽,见对方正死死地盯着他,一副似乎他只要敢说一句要离开的话就会立马把他扣住不放的模样,连忙急急地解释:“如,如厕!”
谢泽又梦见了他的阿信浑身鲜血地躺在自己的怀里,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明知是梦,可看到心尖上的人想要离开自己,想都没想就把人给拽住了,心里的戾气止不住地往外冒,直到听到江信的回应,理智才稍稍回笼。
但是也只是回笼了一点,握着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殿下!”江信是真的有一点急!
谢泽迅速地起身,抓着江信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一起。”
江信:“……”
门外的阿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王爷和江大公子手拉着手一块儿去上了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