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长大了。”
一脸病容的郭嘉张口欲言,脸色突然涨红,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曹操忙用手轻轻为郭嘉拍打了数下,待其喘息平复,方道:“天寒地冻,累得奉孝如此,吕布此獠,实在是死不足惜。”
郭嘉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厚厚衣服,道:“下邳城池坚固,吕布兵士骁勇,今虽引泗水,沂水灌城,急切仍然难下。”
“布暴而无恩,今围城于外,实是等城中生变,司空切莫动那强攻之念。荀文若将赵丙抓而后放,以荀文若算计之深,皇帝上午就应该到了。现四更天矣,若五更城内无变,司空便需要准备迎接天子了。”
夏侯渊听后道:“皇帝来便来了,咱们将礼数做足,再朝中军大帐一关就是了。”
郭嘉面上显出一丝苦涩,道:“皇帝此来,当有活吕布之心,怕只怕他不入军营,直往城下。”
夏侯惇皱眉道:“难道皇帝到了,吕布便定会出降吗?”
郭嘉道:“吕布,匹夫而已,素无大志,今已陷死地,皇帝唤他出降,乃是救他性命,如何会不降?”
夏侯惇重重一拳锤在地面上,低吼道:“可恨!难道我等三月苦征,到头来为皇帝做了嫁衣吗?”
夏侯渊道:“孟德,我领本部兵马去截住皇帝,等你平定下邳,再带他过来。”
曹操摇头道:“如方才报信所言,皇帝以帝剑斩龙之说迫得文若答应他东出许都,你此去,若皇帝引军冲阵,刀枪无眼,到时天下汹涌,曹氏不存矣。”
夏侯渊想着刘协往日畏缩轻易的模样,不服气道:“什么帝剑斩龙,我不信这皇帝当真能不计生死,荀文若多半是被他唬住了。”
曹操道:“文若能举戏志才,奉孝,公达,识人可谓明矣,他既退让,说明皇帝确有怀死之心,妙才不可妄动。”
夏侯惇道:“如此我等便无计可施吗?”
郭嘉道:“并非无计可施,而是看主公如何决定。此刻先杀刘备、关羽等人,再以一锐将领精兵掩杀皇帝,待下邳城破,假作奉皇帝还许,只等城中官员前来迎接,司空可以悉数拿下,甄别之后再各自任用。”
曹操叹道:“用此计如何能瞒过文若,文若能放皇帝东出,便是已经做了选择。怕只怕到时许都城下,文若不见天子不开城门,许都城池高耸,文若又一向善守,大军攻不能克,张绣、刘表、孙策闻风而动,你我与许都城内家小皆不存矣。”
“为今之计,只有如奉孝所言,五更天内城中无变,你我就当准备迎接天子了。”
“元让你且领本部兵巡视各部,如有异动者立斩之。”
“妙才你将本部军分两批开灶做饭,城中但有变化,立刻接应。”
吩咐既定,曹操道:“南有大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今天就让我看看,这刘汉是否还能上承天命。”
夏侯惇、夏侯渊二人各自领命而出,郭嘉看着曹操道:“主公诛杀汉帝,只言死于吕布手中,再请袁绍另立新帝,暗自积蓄,以兖州徐州为基础,未必不能争雄天下。”
曹操道:“奉孝此计太险,文若在尚书省内刻意不屏退左右,将皇帝来徐州的消息弄的满城皆知,就是为了防备这等手段。汉家养士四百年,今虽衰颓,心怀汉室而不畏死者仍有不少,文若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若杀了皇帝,你我尽为袁公路矣。”
“文若洞明世事,思虑周详,嘉不及也。”郭嘉叹了一声,疑惑道:“那文若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曹操将信递给郭嘉,道:“说皇帝有中兴之志,明君之像,劝我做霍子孟,从宗族中择女入宫。”
郭嘉道:“主公十年事业,甘心拱手让与刘协小儿吗?”
曹操微笑道:“皇帝浅薄,偶有振奋便想胜过我曹孟德?我会让文若看看,皇帝是怎样一败涂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