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不立皇太子确是极高明一着棋眼见京师文武百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第二次共举胤禩为太子恰似烈火烹油白沫已泛起老高偏偏锅下没了柴竟悄没声地冷了下来。官场恢复了平静六部衙门官员为躲是非告病、请假的纷纷销假回任。已经联名写了折子的几个人一碰头无声无息烧掉了折子没事人一般每日到衙门办差。胤禛除了户部又接管了内务府的差事。胤禩装了几个月的病挨一顿臭骂“病”也就痊愈老实到宗人府死心塌地整顿旗务。胤泡在兵部今儿查看武库明儿巡视军备忙得不可开交。各省督抚原都心惊肉跳害怕在这天字第一号朝务上踩了钉板渐次的也都安下了心。算来只苦了胤礽和胤祥一个囚咸安宫踱方砖地看四方天;一个禁贝勒府钓鱼读书自与阿兰乔姐弹棋论文昏天黑地地熬煎。胤禔、胤礽、胤祉、胤禛、胤禩、胤禟、胤、胤祥、胤九个阿哥为了一个嫡位争得头破血流。至此胤祉颓唐胤禔、胤礽、胤祥纷纷铩羽落马只余了五个阿哥都断了当太子念头只眼巴巴看着日渐衰老的康熙等着他的“那一日”。面情上头却是安分不少。
岁月流逝光阴似箭弹指之间已是康熙五十七年中原无事西疆策妄阿拉布坦与西藏喇嘛之间政教之争却愈演愈烈终于酿出大变。康熙五十六年阿拉布坦遣准噶尔部将军大策妄率兵大举攻略青海杀死大藏汗大军入藏占领拉萨城囚禁**喇嘛事情终于到了非管不可的时候了。凶信传到北京康熙皇帝赫然震怒即命传尔丹为振武将军祁德里为协理将军出阿尔泰山会合富宁安军严防准噶尔入寇只遣西安将军额鲁特督兵入藏平叛着四川提督年羹尧驻节西安守护中原门户。
康熙的六十五大寿因为这次兴军过得很清冷当晚一场戏神前抽签恰唱的《失空斩》。康熙越发没兴头加官帽子戏看完便阴沉着脸离席而去。弄得陪座的上书房大臣和几个老亲王一干人面面相觑如坐针毡。
眼见端阳节到前方六百里加紧递来捷报:两路大军次第渡过乌鲁穆尔河准部叛军接战即败连夜西遁。康熙方略觉心定因下旨在畅春园设筵和方苞、张廷玉、马齐等小酌辞春。胤因从芜湖调拨军粮发现粮食霉变兵部和户部发生龃龉一边匆匆料理了部务便要过来亲自与胤禛商量。正要出门便见新任兵部侍郎鄂尔泰手里捧着一叠文书热得满头是汗忙忙地进来便问道:“什么事?”
“回十四爷的话”鄂尔泰的脸色有点苍白“西宁来的军报。”鄂尔泰三十多岁颀长的身材清瘦得像一阵风就吹倒了;白净的瓜子脸上黑豆似的嵌着两只小眼睛看去十分精明利落;大热天儿九蟒五爪袍子外还套着锦鸡补服里边衬着竹布小褂翻着雪白的里子一丝不苟毫不拖泥带水;一边答话将手中文书递给胤语气沉重地说道:“西线兵败溃不成军了。十四爷您得立即去面奏皇上!”
“什么?”胤吓了一跳忙接到手翻开就看只扫了一眼便惊呆了报急文书是西宁守备栗海写的。他位低品微没有直奏之权所以由陕西总督衙门加盖了关防转递兵部字迹潦草不成文法写了十几页都是白话但事情说得十分明白——前次准葛尔稍触即退是诱敌之计传尔丹、祁德里贪功冒进中了圈套在喀喇乌苏河岸被围几次突围均被堵了回去两名统兵上将六万大军全部战死只有十几个幸存的逃到了西宁!胤起初愈看愈惊陡地一转念却又平静下来手捏文卷背着手踱着步子出了一阵子神款款说道:“你太沉不住气了胜败军家常事我们职在中央机枢方寸不能乱。”
鄂尔泰盯视着胤他新来乍到还摸不准这位管事阿哥的脾性一边思量着答道:“十四爷说的是。但这次兵败是我朝七十年来空前未有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我做兵部侍郎的怎么能不急?”
“唯其前所未有所以要想好对策亡羊补牢犹未为迟。”胤索性坐了抚着剃得趣青的脑门说道:“嗯……这样你这就进园子面圣把折子呈交万岁。要先见见方先生变着法子缓缓进言不要惊了驾。明白么?万岁几个月心神不宁刚刚儿好一点……”鄂尔泰说道:“这么大的事似乎由十四爷亲自进去面奏好些。”胤笑着起身拍了拍鄂尔泰肩头道:“兵已经败了人已经死了所以这事虽大却不是急事。目下我得想出应变之策你先去见万岁报警容我思量一下。不然万岁要问‘老十四你看怎么办’我答得不成章法还成什么话?”
鄂尔泰设身处地想想觉得胤确有道理再没说话至签押房用了印径自打马飞奔畅春园。待鄂尔泰一去胤一刻也不停即刻命轿前往朝阳门来见廉亲王胤禩。刚到门口却见王府太监头儿何柱儿陪送着一个武官出来仔细看时却是新任陕西总督年羹尧穿着簇新的仙鹤补子珊瑚顶后拖着一枝翠森森的孔雀花翎看样子刚吃过酒黑红的脸放着光一摇一摆出来见是胤下轿忙上前请安笑道:“十四爷吉祥!见着我们主子爷了么?”
“嗬!这就抖起来了!大将军有八面威风真好福相!”胤笑嘻嘻叫起“几时回京来的?——我还是前儿见了四哥一面涿州漕运桃花汛过后有几处决口他忙得很听说去武陟不知回来了没有你问问你妹子不就知道了?”年羹尧嘿嘿一笑说道:“四爷如今在京只是不落屋没处寻。我是前三天回京的万岁爷昨儿见了叫今儿再递牌子进去恰后日是十一爷的寿日还有二十四爷生日也快到了趁是空儿各位爷府里请请安省得爷们在我主子跟前说奴才不知礼。”胤点了点头笑道:“你也忒过细的了。既是万岁宣你还不快去我估摸着今儿很要面授些机宜呢!”说罢一径进来。进月洞门过西花厅在石甬道的超手游廊边远远便听书房有人大声说笑豁拳行令煞是热闹踱到窗下隔着棂子瞧时除了胤禩胤禟胤王鸿绪、阿灵阿、揆叙都在还有鄂伦岱穿着绛红纱袍腰里佩着倭刀揎臂扬眉正和胤相战:
“三三三呐!三桃园呐……五魁首哇!”
“八仙聚啊!四季春呀……一定升官——喝!十爷今儿真有酒福!”
胤端起酒“啯”地咽了正要说话胤一步进来团团一揖说道:“王师于西线上崩瓦解此地仍旧歌舞升平商女不知亡国恨阿哥犹自玉山倾!”
“来来来!”胤禩似乎对这惊人消息毫不在意他很少有这样的高兴脸上放着红光起身让座说道:“揆叙给十四爷斟一杯罚酒谁叫他来迟来着!”一边微笑着看胤饮了方款款说道:“传尔丹、祁德里兵败我已经知道了。”
胤拿着空杯的手一颤顿时吃惊得目瞪口呆兵部六百里加紧送来的急报竟比不上八阿哥私人的耳报神来得快!怔了半晌胤方结结巴巴说道:“八哥……您已经……知道了?”胤禩笑道:“你甭疑心。八爷党没那么大神通西宁守备廖文阁是老九的长随给兵部咨文要经巡抚关防私信儿当然略快一点。”胤已是醉眼矇眬笑道:“十四弟你知道么?这席酒专为贺我军大败亏输!我们真高兴要不是姓年的来搅了一阵子我们吃酒还要畅快得多呢!”胤茫然地望了一下众人慢慢放下杯子说道:“十哥吃醉了这话我不明白!”
“传尔丹兵败朝廷要不要管?”
“当然要管!”
“要不要出兵?”
“不出兵是不行的。”
“谁当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