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几名捕快一看到她立刻上前阻拦低声命令她离开。毕竟现在贾大富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绝不能受到一点刺激。
月橘被捕快们推搡着她无法反抗只能用尽力气尖叫着:
“贾老板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啊……”
四周捕快们的神经都绷紧了那道停驻不动的人影似也是微微错愕默然半晌就缓慢回过了头。
由于近期舆论大热月橘也在视频和新闻里看到过贾大富的照片。但现在的他看上去却比新闻里消瘦了一大圈双颊深陷胡子拉碴哪里还像一位曾经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简直就是一个颓废的流浪汉。
看到他本人再想到他过去在采访中容光焕发的模样月橘鼻子一酸眼眶中悄然浮起了一层水雾她是真的在为这个陌生人心痛。
贾大富努力集中视线看了看她的打扮尤其是在看到她身前的记者证时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苦笑。
“你也是记者吧……挺敬业啊为了抢头条都追到这第一现场来了。”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样的笑意出现在他那张皮包骨头的面庞上却只让人感到可怖。
“不过……怎么什么设备都没有啊?不录音么不录像么?不做……一个记者应该做的事么?”
月橘连忙用力摇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当着他的面按下了关闭键。
“我不录音。今天我也不是作为记者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想和您谈谈可以吗?”
贾大富有着片刻的愣神或许也在琢磨这个突然跑上来说一些奇怪话的小姑娘到底想再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记者……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半晌他才厌恶的摆了摆手这个动作让他处在风口的身影更是剧烈摇晃了一下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要谈的话你应该去找西陵辰。”
“他现在风头正盛随便跟他沾上点关系就够你火上一阵了。何必……再来找我这个失败者……”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一面就又要转过身面朝另一个世界……那即将敞开的大门。
月橘大急脱口呼唤道:“等等贾老板!……贾叔叔?”
贾大富一怔迟疑的转过视线:“怎么你认得我?”
月橘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道:“我平时不太关注商业圈在这个月之前我甚至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也并没有想要跟您攀什么关系只是既然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条生命就是值得尊重的!”
或是见两人交谈的还算和睦捕快的阻拦也渐渐放松了。同时守在边缘的捕快也趁着贾大富分心未觉悄然挪动方位以备随时救援。
阻碍退去月橘也一步步的走上前齐耳短发被天台的劲风吹得微微飘扬却没有一丝碎发遮掩到她清澈的瞳眸。
“我尊重的是您的生命希望您也能尊重自己的生命。”
她轻轻的说着。瞳孔中倒映着蓝天白云那样的明澈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澄净。
贾大富怔了怔。在“商场如战场”的环境打拼多年他一向信奉着强者生弱者亡如果是以前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只会觉得对方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当他第一次站在生死的交界对生命的意义却也有了不同的理解。
“生命……你可知道贫富贵贱……不同阶层的生命并不都是等价的……富豪权贵的生命价值远远胜过平民的生命……”
就算是医馆里的急救病床也会首先安排权贵入住。以前他自己也是富豪阶层手里有着大把的钱一向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手里的钱足够支配他的命运他也认为有能力带动市场经济的人自然比那些平民更有资格活下去。
直到他自己成为了失败者才亲身体会到这个社会的冷酷和残酷。
他还是过去的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他手里不再有过去的财富。于是曾经那些巴结他、奉承他的人都同时调转风向不依不饶的来攻击他。
明明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场失败没有人安慰他没有人关心他的所思所想。
当他在急救室里清醒过来首先得到的却只是医馆交给他的账单。而本应陪在他身边的家人却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连医疗费都没有替他交。
其后这些天他不断接到的就是钱庄和高利贷公司的催债通讯。他们生怕再晚一步他的钱就再也还不出来更怕他把有限的钱先还给了别家。
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他们关心的只是他的债务。
就连那些相交多年的老友他费尽力气才说服提早来跟自己合资的股东也是不断的想要回他们的钱。尽管那些钱对他们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自己却是雪上加霜。
朋友?失败者是不配有朋友的。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深刻的体会。
只有跌到谷底一次才能知道身边有哪些人是真正值得深交。而他得出的结论就是……
没有。
在他身边连一个都没有。
他打拼了这么多年快活了这么多年……身边曾经围绕着那么多人听过那么多的奉承……
——却都不过是为利而来利尽则去。没有一个人可托真心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他……
如果自己和西陵辰真的是平等的生命为什么他把自己打得这么惨没有人为他们平等的主持公道所有人都只是一窝蜂的去跪舔胜利者却像痛打落水狗一样折磨他这失败者?
现在竟然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尊重他的生命……这难道不可笑吗?
“既然你是记者我就接受你的采访……”瞪着一对木然的双眼凝视月橘贾大富苦笑了笑“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请问西陵辰请问社会大众……”
在他身上也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活力就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月橘仓促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先尽量稳住贾大富让他满意至于什么采不采访那都是次要的。
“……好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