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他更清楚宴安的信念多坚固。
【子虚】道:“那就去陇舞郡吧。”
康时的火气又上来了:“你——”
【子虚】眸光淡淡地道:“有些事情我很清楚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些。康季寿还需要我暗示更加明确吗?关于辛国那块下落不明的国玺究竟在何人手中!”
康时:“……!!!”
【子虚】继续道:“陇舞郡一旦被攻破死的人绝对比河尹这片地方的庶民多得多得多事有轻重缓急我想你会好好思量孰轻孰重。让沈棠去镇守陇舞郡已经是我做得最大的退让另外再提醒你一桩事情——你真以为郑乔没察觉?”
康时袖中的手暗暗攥紧面上仍是一派淡漠没有任何情绪上的破绽而【子虚】不在意这点。如果康时演技拙劣轻易就被诈出来这厮也活不到现在。
他说道:“再者沈幼梨待在河尹真的是明智之举?若只想偏安一隅此处确实是个不错的养老之地。说实话能让上南、天海、邑汝三地相处这般和谐其能耐可见一斑。四家互为攻守确实能在乱世谋得几分安宁但——凡事有利有弊。”
沈棠迄今还未发展出像样的势力。
跟野兽没有利爪有区别?
在三家掣肘之下也很难发展。
康时气笑了:“你还以为此举对我主还有几分好处?主公有自己的谋算跟郑乔可不是一路人走的是仁政爱民之路而非郑乔那般暴主之路。我是很佩服郑乔恣意这么多年项上人头还在颈上牢固着……你怎知道这不是主公韬光养晦之策?”
【子虚】反问:“这与我何干?”
康时扭头去找自己的剑了。
怎么会无关?
好好一盘局被搅和黄了啊!
这都不是吐一口老血能释怀的。
“陇舞郡要直面十乌兵力郑乔又屡次引狼入室纵容十乌……主公去了那处不是送死?以郑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国境屏障还能阻挡十乌大军多久?十个月还是半年还是三月?宴兴宁你倒是说啊!”
康时这次将剑身横在【子虚】颈上。
【子虚】微微抬眼漠然看着他丝毫不在意被划出来的一道血丝。
“在其位而谋其职。康季寿既然这是你择定的明主那就更应该过去。”
他在“明主”二字上咬重读音又夷然道:“陇舞郡不容有失。一旦失守十乌铁骑必将屠戮却千万庶民其后果……”
“该自食恶果的人是郑乔!”
他家主公何其无辜!
两年多心血就这么付诸一炬。
这时【子虚】视线转向门口。
康时也循着看过去只见沈棠立在门外脸色看不出喜怒她镇定踏入屋内行一礼:“使者莫怪我这僚属也是情急才会冒犯使者。季寿还不收剑退下。”
康时只好收剑入鞘。
沈棠迤迤然上前端正跽坐。
正好是康时方才的位置。
康时只得坐在沈棠身后侧。
“国主诏令我等不得不从只是距离秋收没多久还请使者宽容时间让秋收忙完再动身上路。这沿路势力混乱我等要做足准备不然还不到任上就得含恨半途。想来这也不是使者想看到的。”
时间紧迫沈棠要处理善后的事情太多了总不能留下一堆没解决的烂摊子给后来者她也不忍心河尹郡被糟蹋。
【子虚】略有诧异。
似乎没想到沈棠会这般平静。
“这是自然沈君时效内上任即可。”
沈棠道:“还有河尹郡乃是我等倾注无数心血的地方继任者可否由我举荐?若换个不知根知底的跟临近几郡生龃龉由此生乱想来王庭也不想看到。”
“这点尽可放心。”【子虚】点头挺好说话“沈君有什么好的人选?”
沈棠道:“天海徐氏徐解就不错他时常来河尹对河尹上下如何运作颇为了解。又是天海世家之一出身也衬得上。”
【子虚】自然知道徐解。
点了点头:“此人是不错。”
推荐徐解相当于将河尹送给吴贤看样子外界盛传的“棠棣情深”是真的。吴贤本就势大此时再得河尹……【子虚】没有继续深想等着沈棠继续开条件。
但沈棠就这么些条件再无其他了也没跟王庭要兵马或者军饷粮草。她只是问【子虚】:“宴君认为郑乔是明主吗?”
【子虚】险些被这冷笑话逗笑郑乔是不是明主三岁小儿都知道。
但他没有回答。
沈棠却知道他的答案兀自浅笑道:“也是若宴君的回答是‘是’想来也不会来找我。在其位而谋其职所以我镇守陇舞郡在宴君看来代行的是国主之职吗?”
【子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道:“明主当兼爱天下。”
沈棠要到了自己的回答。
施了一礼准备将康时拎回去。
她的僚属就这么几个。
死一个她都心疼。
康季寿看着斯斯文文比她还莽。
前脚走至门口却听身后遥遥传来【子虚】的祝福:“祝君武运昌隆!”
沈棠头也不回。
“好说!”
直到二人走远【子虚】挺直的脊背才缓慢佝偻下来眉宇间写满疲倦虚弱以手撑额脑中胀得生疼。无人的空间只听一声吁叹:“恨君相逢迟……”
没想到最懂宴安的人……
居然是仅有两面之缘的沈君。
当真是……
可笑!
与此同时沈棠终于捞出康时。
“主公真要走?”
轻易放弃经营两年的家产。
沈棠道:“走!我们可没选择。宴兴宁知道国玺下落却没告知郑乔可见他们这对师兄弟从头至尾就不是一路人。咱们在河尹能站稳脚跟陇舞郡如何不能?”
不仅能她还要打爆十乌狗头!
空无一人的街道夕阳西落。
余光挥洒在她眸中。
那人回首:“河尹迟早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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